其实那天在被顾应淮抱出鹤楼洗手间时,他的态度让她松动过一瞬。
只是一想到这件事会牵扯进两家人,还会面对未知的局面,谢祈音又立馬闭嘴了。
思来想去,还是当个鸵鸟比较舒服。
谢祈音感觉这会儿喉咙有点烧,心脏就快要跳出来了。
她曾经不理解为什么小表弟摔碎一盆家里的君子兰就会緊张到哇哇哭,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人各有畏,小表弟害怕舅舅因为损失四千万而揍他,她也第一次恐惧那些利益瓜葛在未来会因她而變然后把她这只小鹅揍得鼻青臉肿。
“祈音?”顾应淮倏地又出声,仿佛是在提醒她该坦白了。
“啊,”谢祈音心下一惊,就在她差点要说出真相时,那股猛烈的情绪再度反扑上涌,让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下意识地扯了另一件事来掩瞒,“我确实有事瞒了你,对不起,我把你拉黑了。”
“……”
又是一阵沉默。
車内的气氛诡异地一转,莫名變得有些尴尬起来。
谢祈音望天望地,最后轻咳两声,硬着头皮开口:“我,我就是偶尔犯点非主流小毛病,也没有别的意思…”
顿了秒,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他的神色,然后語速飞快地表态:“我立馬把你拉回来。”
顾应淮没说话。
谢祈音赶緊捞出手机,把屏幕敲得哒哒響,把人拉回来后还怕他不信,又朝他展示了一下:“应淮哥你看你看,已经拉回来了噢,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顾应淮开着車,目视前方,只淡淡地“嗯”了声。
他神色不变,眼神却晦暗不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半晌,谢祈音收回偷偷打量他的眼神,见他没生气才悄然松了口气-
回江城的路上雨越下越大,明明是白天看起来却和黑夜几近无差。
暴雨如天河倒泻,进入城区后,许多街道更是因为排水力道不够,积水高度逐渐没过了腿肚。
車轮碾过沥青路,水浪层层卷开。街边店铺的塑料棚被雨砸得啪啪響,整座城都像是被泡在了鱼缸里,濕得彻底。
顾应淮把车开得很稳,没多久就到了左岸景台。
只是进了大门后,他没有径直开去谢祈音家的那栋楼,而是在绿化边缘绕了圈。最后蓦地一哂,漫不经心地收回看向后视镜的视线,将车停在了入户大堂的附近。
谢祈音随口问:“不去停车場吗?”
他提起手刹,瞥她一眼,“这里的排水系统抵不住这么大的雨,底下会有积水。”
谢祈音乖乖点头:“噢。”
下车时,顾应淮又看了眼后视镜,见后面的那辆purosangue没有开走的意思,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摸了根烟含在嘴里。他推门而下,开伞去副驾驶接谢祈音。
雨势暴烈,她探腿下车时嫌弃地“咦”了好几声,最后也顾不上其余的事情了,一鼓作气地冲下了车门,整个人都紧紧贴着他,生怕被淋濕。
这种可怖的天气往往会给谢祈音带来浓郁的不安,而此刻她竟然一点儿都不怕。
顾应淮肩膀宽阔平直,将她遮得严实。谢祈音鼻子里都是那股冷调木质香,聞起来很安心。她不自觉地凑近他的胸膛,又悄悄聞了两口。
过了会儿,谢祈音抬眼看他,小声说:“走吧。”
顾应淮没什么表情,略一颔首,领着她绕过车头。伞被狂风吹得畸形,他皱着眉把它往她那多靠了点位置,没怎么在意自己的衬衫和西裤被打濕了一半。
走到入户大厅旁边时,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滩积水区,高度足够淹过半边鞋子。
谢祈音眉头微皱,探出脚以不同角度试了试,结果发现怎么都会被打湿,没忍住嗷了声。
她很讨厌身上被水打湿后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尤其是鞋子,一旦进了水,袜子的存在感就会变得特别强,让人更加难受。
犹豫片刻,正当小天鹅准备强忍不适踏水而过时,顾应淮忽然伸手将她往回拉了拉。
她转头,见他叼着烟淡淡垂眼,有些疑惑地问:“应淮哥,怎么了?”
结果他把伞递给了她,蹲下来帮她折了折湿润的裤脚,然后站起来,劲瘦的臂膀穿过她的腰,下颌线紧绷着,稍一用力就把她从水的这边抱了过去。
还没等谢祈音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站在了大理石天花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