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名高大憨厚的青年武将进帐拜礼,
“臣樊於期拜见太子,参见二位将军!”
李世民带着和气的笑意,目不转睛打量着对方,心中却升起了最高一级的警惕——
原来如此。
当日与王翦同行的副将,竟是史书上的秦国叛将樊於期!(1)
要知道,秦法虽严,对待战败的将领却并不苛责,不管是先前伐城失利的蒙骜,还是后来伐楚大败的李信,都并未受到秦王的处罚——
偏偏史书上,在樊於期战败逃跑后,秦王却怒而杀其父母宗族、赏千金万户侯取其首级,为何?
算算时间,对方逃去燕国的时机,正好是桓猗肥下一战死在李牧手上之时。
再加上如今王翦的意外失踪,李世民不得不怀疑,樊於期在这两个时空的肥下之战中,都扮演着同一个极不光彩的内贼身份!
但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的,面上仍是笑眯眯问道,
“我很好奇王翦将军失踪一事,樊将军可否把当日之事,从头到尾再给我讲一遍?”
樊於期飞快掩下心中的狐疑,把早就想好的事情经过又复述了一遍。
但这个莫名出现在军营中的小太子,似乎与坊间传闻的“神童”名声并不相符:同一个问题,他竟会不时癫三倒四地问自己好几遍
李世民一脸猎奇问个不停,樊於期一一恭敬回答了个遍。
直到这孩童似乎彻底失去兴趣了,才笑着让他先回去。
樊於期暗暗松了一口气拜别小太子,哪知刚掀开帐门,突然身后又传来那道稚嫩清脆的童音,
“咦对了,樊将军那日可也有受伤?有及时包扎处理吗?”
他心中顿时一凛,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这时蒙武的声音传来,
“请太子放心,樊於期当日只受了点皮外小伤”
樊於期一听这话果断转身,憨厚朴实的脸庞在帐中灯光的映衬下,透着一股无力而深切的自责和悲伤。
他噗通一声朝李世民跪下,流下了两行浊泪,
“太子有所不知,原本能平安逃回来的人是丙夫,他是为了替臣挡刀才重伤而死的!若无蒙将军一再劝阻,臣实在无颜再苟活于世”
丙夫,就是当日跟他一起逃回来那个失血而死的亲卫。
堂堂七尺男儿当众落泪,语调之哀切真挚,足以让听者流泪,闻者伤心,谁还忍心再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呢?
蒙武暗叹一声,朝李世民使了个眼色,上前亲自扶起了樊於期劝解。
杨端和则红着眼眶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道,
“我秦军遭此阴毒暗算,此仇若不报,我非人也!”
李世民盯着垂头哽咽的樊於期,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寒光,嘴里却体贴道歉着,
“原来是这样,我真不该提起樊将军的伤心事”
樊於期抬头朝他凄凉笑了笑,
“就算太子不提起此事,臣也日日为此煎熬万分,只求能早日到地下陪伴”
“说什么胡话!丙夫舍命救了你,你更该替他长长久久活下去行了,没事就快回去!”蒙武怒斥道。
樊於期再次拜礼,一脸怆然离开了。
他一回到自己的营帐,立刻用篆书在一张薄薄的小布条上写了两行字,唤来一名心腹叮嘱了几句。
看着对方带着布条离开的身影,他憨厚老实的脸庞上,不由露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容
李世民不动声色,试探蒙武和杨端和对樊於期的印象。
果不其然,两人一致认为,对方是一个做事踏实、忠厚本分的武将,对他印象极好,也并未对当日只有樊於期一人“侥幸”安然回来生出疑心——
这也怪不得他们。
在以军功爵位制所向披靡的秦国鼎盛时期,到目前为止,除了率两万秦军降赵的魏国人郑安平,秦国几乎没有出现其他叛国通敌的将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