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宋世子吗?”
陈六一身张扬的朱红锦袍,身后跟着两个贴身随从,打着酒嗝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说什么来着,今日月黑风高适合寻欢作乐,可不让爷遇见了,你说呢宋宴?”
说着,陈六将手中的鎏金手炉故意一斜,滚烫的炭灰洒在宋昭脚前,在雪地上灼出焦黑的洞。
宋昭侧身避过,“好狗不挡道。”
“呵!你还以为这是南州呢?人人都得捧着你让着你!今日落在爷手里,倒要你尝尝得罪爷的下场。”
他突然伸手去掀她风帽,嘴里污言秽语道,“盛京真他娘的冷,正适合逮只野猫回去暖榻。”
身后的小厮跟着哄笑,宋昭沉了脸色,连连后退,左右一瞧,不见京墨等人的身影。
便急中生智道:“陈六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看看我身后是何人!”
“哪里有人?你身后哪里有人?”他嚣张道:“是在死牢里的忠勇侯,还是你那好兄弟袁子昂?”
陈六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得意道:“你可知爷是谁?”
他忽然压低声音:“爷可是淮王的小舅子,你能奈我何啊宋宴!”
宋昭脸色微冷,原来陈六的父亲进京搭上了淮王。早知道陈大人是个会钻营的,却没想到如此迅速搭上了权贵,这才进京几日啊?
淮王殿下——竟然是这般识人的吗?难道还是个好色之徒?
宋昭转身便走,她不与酒疯子争高低。
“站住,爷让你走了吗?”
陈六见宋昭仍旧对他爱答不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又深深刺痛了他。
以往自己身份不够混迹在宋世子和袁子昂身边,可他如今进京水涨船高,众人都来巴结他,可偏偏宋宴,这根犟骨头,总是看不上他。
凭何看不上他?!如今候府自身难保,他宋宴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他今日偏要折了姓宋的傲骨,给他按床上不可!
“你给爷站住,否则爷不客气了。”
陈六脚步虚浮地踉跄几步,伸手去抓宋昭。
宋昭急忙躲闪,脚下一滑,踩到了桥边的积雪,身子陡然一空,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世子——”茯苓惊恐的嗓音,划破了冰封的夜空。
街市尽头的萧钺,猛然抬起了头。
第44章我来吧若孤让你吻我呢?
天旋地转间,宋昭的视野被冰水割裂成碎片。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桥尾那袭暗绯官袍翻飞如红霞,毫不犹豫地随她纵入冰冷的河水中。
原来是赫连信!他何苦跟着跳下来?
这念头如流星掠过,瞬间湮灭在刺骨河水中。
厚重的锦缎披风化作铅块,拽着她不断坠向幽暗深处。指尖早已麻木,徒劳地撕扯着浸水的衣结,那本是茯苓精心系成的平安扣。
“咕噜——”
冰水灌入鼻腔的刹那,那道暗绯色身影终于破开水幕,朝她游来,拽住了她下沉的腕骨。
眼前漫开幽蓝的雾,恍惚又回到那年上元夜,十岁的阿弟死死攥着她的腕子,用匕首在雪幕里劈开血色通路。他后背早已血肉模糊,温热的血飞溅在她脸上,比满城花灯还要刺目。
“阿姐……快跑……”
记忆里的嘶喊与此刻河水的呜咽重叠。
她忽然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赫连信扳过她下巴,扣住她后颈,将一口滚烫的气息渡进她唇间。
宋昭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他焦急万分的脸。
他猛地发力,“刺啦”一声撕开她浸水的披风,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腰肢,奋力将她托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