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耀眼,苏合香馥郁,竟都不及京口城中的月光与药香。
还有……
见苏蕴宜闷闷不乐地扑倒在鹅绒方褥上,裴七郎柔声问:“怎么了?”
等了片刻,不得回应,他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竹简,凑过去把人掰过来,却见苏蕴宜睁着一双潋滟桃花眼,静静地看着自己,朱唇轻启,唤他:“七郎。”
“嗯?”裴七郎的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
“我想你了。”
最后一个音尚未落地,便被迫不及待地送入唇齿间。苏蕴宜主动勾了裴七郎的脖颈亲吻,而他只是一怔,双臂旋即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深。
燃香的气息在车内萦绕徘徊,却也不及这一吻来得缱绻。
微微分离喘息间,苏蕴宜悄然睁眼看着这个人。
还有……这个人,眼前这个人,或许在她回到吴郡后,也便如昨夜的月光与药香一般,都要道一声诀别了。
……
百名亲卫护持下,辎车一路顺利向南,过丹徒,下曲阿,待出了无锡,吴郡便已近在眼前。
只是如今整日懒懒散散躺在某人怀中的苏蕴宜却不知,吴郡苏氏家中这两个月来,因自己突然失踪而掀起的巨大风波,直至今日也不曾停歇。
“砰”的一声响,一套才换上的越窑青瓷茶盏就此报废。陈夫人吓得惊叫,可对上暴怒的苏俊,什么也不敢多说,只能红了眼眶跪倒在地,“夫君,我知道是我无能,才导致失了宜儿,又这么久还找不回来……你怨我怪我都不要紧,只是如今江左形势愈发严峻,淮江王那边又催得紧,夫君还需保重自己的身体,切莫动怒了。”
“我怎么能不生气?”苏俊重重跌坐在紫檀椅上叹息,“淮江王非要我交出五女不可,偏她此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王爷只当我是推诿,一意施压……其余世家闻得风声,也都等着看我吴郡苏氏的笑话——你叫我保重,我又如何能保重呢?”
眼看着丈夫头顶这两个月来陡生的白发,陈夫人心中也是不忍,试探着道:“此前咱们都只是派人私底下找,如今若不然干脆将宜儿失踪之事闹大,咱们大张旗鼓地找人,淮江王总不至于再怀疑是夫君把人私藏起来了吧?”
苏俊一个激灵,几乎立即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绝对不行!”
“我的亲女儿,出门去上香,在重重保护下莫名失踪了,此事若传出去,其余世家只当我苏氏败相显露,便会一拥而上落井下石,到那时才是真的完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陈夫人急得团团转,“总要想个法子先把眼前的难关应付过去呀!”
苏俊眼神转为幽暗,沉声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淮江王不是要人么,咱们给他一个人便是。”
陈夫人试探着问:“夫君的意思是……”
“五女不过庶出,咱们若给淮江王一个嫡出女儿,他总不至于再怀疑是我故意不肯了。”
一怔之后,陈夫人迅速接受了苏俊这个法子,“夫君可是属意于蕴华?”
“蕴华便罢了,终究是我嫡长女,我有意将她嫁去琅琊王氏。”苏俊的指节在桌案上叩了叩,淡淡道:“就定下七女吧。”
“蕴贤丰盈雍容,不同寻常女郎,定能讨得王爷喜爱。”陈夫人盈盈笑起来,“宜儿那边,妾会再加派人手……”
谁知苏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两个月了还杳无音讯,不死也废了,随她去吧,再过段时间,只对外称她病故了便是。”
第33章第三十三章这便是在暗刺她失贞了……
如今苏蕴宜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若她还活着,家族却已对外宣布她病故,即便她来日归家,也只剩下被送去庵里做姑子这一条路了。
苏俊狠心至此,连陈夫人这个做后母的都不由心寒,可见他心意已决,她也不敢违逆,只能无奈应喏,正要转身离去,却见门外头自己的贴身女使面色焦急,步履匆匆而来,“夫人,回来了!人回来了!”
不待陈夫人发问,苏俊便不耐烦地用力拍了下桌子,“说清楚,到底是谁回来了?你爹娘没给你生半条舌头在嘴里吗?”
“请家主恕罪!”女使连忙跪地叩首,“是五女郎回来了!全须全尾的,并无损伤!”
陈夫人顿时大松一口气,双手掐子午诀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苏俊却是冷哼一声,“在外头待了那么久,不知道她都在做些什么!还不速速去将人押了来,我要细细审问。”
那女使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禀家主,是有人陪着五女郎一块儿回来的,那人是……是……”
“苏使君请见谅,裴七叨扰了。”
清朗笑声自门外传来,苏俊下意识地起身,却见一位身长八尺、俄若玉山的郎君携着他那灵秀清扬的五女不请自来——可不正是裴七郎和苏蕴宜?
苏蕴宜松开裴七郎的手,向苏俊和陈夫人盈盈伏地叩拜,“五女蕴宜,在外流落许久,惹得父亲母亲担心记挂,是女儿之过。还请父亲母亲责罚。”
瞥一眼微笑款款的裴七郎,陈夫人连忙将苏蕴宜扶起,“你这孩子,在外头定是吃了大苦头了,都是母亲没有护好你,还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快起来让母亲看看,哎,这都瘦了一圈了……”
“父亲,母亲,我并无大碍。当日我在灵虚观中被贼人掳走,幸得表哥路过,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