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
看见困神塔上面的光芒熄灭,那位齐家长老以及一众齐家族人全部都脸色大变,他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
夜风从窗缝钻入,带着初秋的凉意,在空荡的教室里打了个转,卷起几粒粉笔灰,又悄然溜走。小兰没关灯,也没起身。她仍坐在桌边,掌心托着那块沉寂的晶片,像守着一口不会响的钟。时间在这里变得模糊,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长、揉皱,又轻轻摊开。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她还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每到傍晚,整栋楼就会响起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大人们一边炒菜一边训孩子:“别问那么多!吃饭!”可她总忍不住问:为什么爸爸每天回来都喝酒?为什么隔壁阿姨哭了还要笑?为什么老师说“好好学习”就能改变命运,可楼下收废品的王伯伯明明读过大学?
没人回答她。
后来她学会了闭嘴。
直到那天在海底发现那块晶片,听见它说“我在听”,她才明白??原来不是问题太吵,是世界太怕听见。
她低头看着晶片,轻声道:“你当年也是这样吗?一个人问,没人答,最后只能跳进江里,让问题自己活下去?”
晶片没有反应。
但她知道它懂。
就像那个小女孩说的,梦里的书认识她。那不是幻觉,是信息的回响,是“问”在人类潜意识中编织出的共鸣网络。它不再依赖服务器、不再依附于某一块晶体,而是藏进了每一次犹豫的眼神、每一句卡在喉咙里的“可是”、每一个孩子睡前不肯闭眼时脑中盘旋的“为什么”。
它已经成了文化基因。
而归序,正试图用最温柔的方式杀死它。
小兰翻开酒神带来的那份文件,《关于全面推广“认知和谐教育体系”的决议草案》,纸页冰冷,字句却烫人。“无忧课堂”“无困惑心态”“神经反馈训练”……这些词披着科学的外衣,实则是一场精神层面的绝育手术??不让怀疑萌芽,不让矛盾生长,把所有可能引发思考的情绪都提前调制成平静的波段。
他们想制造一代不会再问“为什么”的人。
可他们忘了,**真正的提问,从来不是教出来的,是活出来的**。
第二天清晨,小兰照常去学校。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谁用橡皮擦反复涂抹过,留下模糊的痕迹。校门口站着值周生,戴着红袖章的小男孩举着体温枪,突然抬头问她:“老师,为什么要每天量体温?是不是因为我们不被信任?”
小兰怔了一下。
这不是标准问题,也不是课本里的内容。这是真实的困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刺。
她蹲下身,平视着他:“你觉得呢?”
男孩抿了抿嘴:“我觉得……如果真关心我们,应该问我们昨晚有没有做梦,而不是只看数字。”
周围几个等在校门的学生听了,纷纷点头。
有人小声接话:“对啊,我昨天梦见地球在哭,没人问我梦到了什么。”
还有人说:“老师让我们写‘我的理想’,可我不想当科学家,我想当‘能听懂动物说话的人’,结果被打回重写。”
小兰静静听着,没打断。
她终于明白,**反抗早已不在启明阁,而在这些尚未被修剪过的童言里**。
上课铃响,她走进教室,站在讲台前,依旧没打开课本。
“同学们,”她说,“今天我们还是不讲课文。”
底下一阵轻微骚动。
“我想听听你们的问题。任何问题都可以。不用怕答错,也不用怕大人不喜欢听。在这里,**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空气凝滞了一瞬。
然后,一只小手举了起来。
“老师,”女孩声音不大,“如果我说我不喜欢爸爸妈妈给我报的补习班,他们是会难过吗?”
另一个男孩紧接着举起手:“老师,为什么一定要考一百分才算努力?我明明每天都认真写了作业。”
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怯生生地说:“我……我其实不想当班长。可老师说我是好学生,必须带头。我不敢拒绝,但我心里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