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眼睛里像是把多年暗处的光从心底捞上来:“我明白。”
“你教大家夜里的步。”朱瀚忽道。
“夜里的步?”老夜巡眨了眨眼,像在掂量,
“我们夜里走,第一步听风向,第二步看影子,第三步看耳朵。风往哪边吹,影子就往哪边跑,人往另一边错一寸;耳朵听到狗叫,脚步要提前放轻,免得吓人。”
“好。”朱瀚点头,“你站红绳另一头,谁走夜路,就让他先学你这三步。你只说这三句,不要多。”
老夜巡应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自然跟的劲。
队里有几个做夜活的,立刻被他招呼到一边,照着学。
门内,顾辰的小木板很快派上用场。
一个十二三的朱标站在板前,眼里犹疑,脚尖在细线上额。
“跨过去。”顾辰在他耳边道,“不要看线,看你的脚。”
朱标牙一咬,跨过去了。
他忍不住回头看那条线,终于笑出声:“我以前总觉得这条线很高。”
“你把它踩低了。”顾辰笑,“明日你来,再踩低一点。”
“我叫谢桐。”朱标忽然仰头,“顾先生,我能在板上画一条我自己的线吗?”
“能。”顾辰把木炭递给他,“画你今天的脚。”
谢桐在板上画了三点,第一点重、第二点轻、第三点稳。
他自己看着,也笑:“这三点像三颗豆。”
“有一天你会把它连起来,连成一条路。”顾辰说。
“什么时候?”谢桐问。
“等你把别人也带过去的时候。”
顾辰把木板递给他,“拿着,明日带一个人来,让他从你的线跨。
"
“成。”谢桐捏紧小木板,像握住一根细细的命脉。
巷口忽地一阵嗡笑,原来是卖糖画的来了,肩上担子里糖汁还温着。
他挤到红绳下,仰着头一笑:“王爷,我给红绳画个‘结’吧。谁摸到结,就许愿一个‘不慌’。”
“不要许愿。”朱瀚摇头,“许愿会拖住脚。你画个圈,谁摸到圈,就在心里打个圈,把乱想先圈在里面。
“哦??这妙。"
糖画摊主笑,真的在红绳上取了少少糖汁,顺着纤维描了个指甲大小的圈。
孩子们看见,哗然:“我摸到圈了!”“我也摸到!”
一时间笑声乱飞,连大人都忍不住抬手摸一摸,似乎真把心里奔腾的念头圈住了一小团。
“王爷。”卖草鞋的把针线往耳后一别,“今日借鞋的多,我想把匣子搬到门外。”
“搬。”朱瀚道,“但在匣前放一块板,写一条线,让人借前先跨。”
卖草鞋的“得令”,两步一挪把匣子端到门口,板子压在匣底,借鞋的人俯身一看就明白,不用多问。
上午过去一小半,红绳前忽然来了一群衣着齐整的朱标,腰板笔直,步子一致,眼神却有点飘。
他们一出现在门口,便引来几声低呼????原来是城中一处武馆的徒弟。
为首者眉目俊朗,眉梢略挑,腰间系一条素缘,缘头垂着一穗,行走间轻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