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私人康复室的门被推开,门上的缓冲装置发出极轻的“嗒”声。
温尔站在门口,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一时间没有迈进来。她的目光穿过宽阔明亮的玻璃窗,落在室内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上。
谢丞礼正站着。
不是坐在轮椅里,不是靠着移位器,而是笔直地站着。
虽然他的双臂仍紧紧抓着外骨骼设备前端的支撑架,虽然整套设备的黑色机械骨架从他的肩膀一路包覆到小腿,但他确实是站起来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定在门边。
谢丞礼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回头。
他似乎正在集中精力调整姿势,双肩微绷,手指的力道透过支撑杠传递下去。治疗师站在设备后方,半蹲着正调控腿部的机械辅助节。两人配合得熟练。
直到调节完毕,治疗师才朝门口看了一眼,笑着点头:“你来了。我们刚好准备完成了。”
谢丞礼这才转过头。
目光落在门口时,他的神情停了一瞬。那一刻他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温热又深沉地看着她。
温尔像是被什么拽着往前走了两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是飘过去的。
她走得慢,像是害怕眼前的画面是梦,走快点就会被惊醒。手指紧紧攥着包的带子,指尖泛白。直到站在他面前一米开外,她才抬起头看他。
“你……”她开口,声音却有些发虚。
谢丞礼轻轻“嗯”了一声,眼里却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笑意:“怎么样?是不是站得还行。”
那句话听着像调侃自己,但他说得很认真,像是一个拿到试卷刚及格的学生,低调又隐约想讨一点夸奖。
温尔没有回应,眼圈泛红,轻轻笑了一下。
然后她忽然动了。
她没有征兆地扑上前去,忽然泄了所有的情绪,她只想确认眼前这人是不是真的站起来了,是不是还会像过去那样能稳稳地接住她。
她扑得不快,动作也不重,甚至可以说小心。
她怕撞到他的设备,也怕压坏他的平衡。
所以她扑过去的姿势像是在靠拢,像一片羽毛落下来,小心翼翼地贴进他怀里。
她的手臂绕过他肩膀,头埋进他胸口,身体贴着他胸膛,靠得很紧。
谢丞礼的身体在一瞬间明显地绷住了。
他依旧无法自由移动双腿,整个人依靠着设备维持站立。她一靠近,他就本能地抓紧了支撑架,生怕自己一个晃动摔倒带着她一起。但下一秒,他就忍不住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发顶。
那是他此刻唯一能做出的安抚动作。
治疗师很识趣,没有说话,只是轻声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有谢丞礼和温尔贴得很近的呼吸声,还有外骨骼设备时不时发出的极轻响动。
温尔抿唇,感受着陌生的身高差,但谢丞礼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颤,身体也在发抖。
她哭了。
她没有出声,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似乎是长久以来憋了很久的情绪忽然松开了一道口子,眼泪便毫无防备地流下来,把他胸前的衣服慢慢打湿了一小块。
他低头看她,眼里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