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欢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觉,昨夜季将离告别后,竟是再未返回她屋中。
这当真是奇了怪了,李行风不是说那药效力极佳?季将离走时,明显已是强弩之末,又如何能凭意志力扛过药发之时?总不能是后来他自行解决了吧……江念欢瞬间感觉自己进入了知识的盲区——难不成这种药,还真能自己一个人解了?
她的疑惑很快便在午宴上得到了解答。
雨落一夜,青石板路却并未凝着湿意,反倒是被骄阳烤的有些发烫。许久未见院外的阳光,江念欢只觉神清气爽,就连迎面吹来夹杂着枯叶泥土的热风气息,都是芬芳的。
“夫君!欢儿想你啦!”心下的雀跃在见着季将离的那一瞬达到了顶峰,她扬起灿烂的笑,飞快地冲他跑去,又亲昵地揽住对方的手臂撒娇道,“昨夜夫君怎么也不再回来瞧瞧欢儿,欢儿独自守了一晚上都没睡,一直在等你呢。”
季将离闻言明显面色有些尴尬,他不动声色地倾了倾手臂,试图从她的怀中挣脱,无奈双手正端着餐盘,着实是松不开手,只得道:“欢儿,先松开,我端着菜呢,当心烫。”
江念欢好奇地将视线移向他手中的餐盘,深褐木板中,一只雕龙绘凤的金色炖盅正透过描金盅顶上的小孔蒸腾着袅袅热气。虽不得见内容物,但单从气味便可分辨定是鲜美至极。她笑嘻嘻地问道:“好香呀。夫君今日怎么这么热心,还帮着下人上菜。莫不是因为欢儿终于能够出来,夫君心里太高兴,这才亲自动手?快让欢儿看看夫君为我准备了何等惊喜。”
江念欢正欲伸手提前打开盅顶一窥究竟,却又被季将离出言打断:“还是先端到桌上,大家一起品尝吧。”
他辛辛苦苦炖了一早上的汤,可不想在此处便被人捷足先登。
“行行行,还是夫君识大体,那欢儿就再耐心等一会儿啦。一会儿夫君可要亲手给欢儿盛一碗哦。”她微笑着冲季将离眨了眨眼,跟在他身后一同走进了厅堂。
厅堂内,原本宽敞的圆桌今日不知为何换成了一张更为精致的雕花小桌,因而原本能够容纳十余人的坐席,此刻仅堪堪放置了四张椅子。江御端坐于主位之上,王暗雪紧随其旁。剩下的两张椅子,一张已被江意晚占据,而另一张怎么看都是留给季将离的,江念欢见状心底冷笑——合计着今日是没打算让她坐下呢?
“今日父亲是否忘记欢儿要来一同用餐啦,怎么这椅子只备了四张呢?”江念欢向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当下便是吩咐下人道,“来人,快再添张椅子。”
“是,二小姐。”
一名小厮刚刚准备踏出屋外搬运座椅,江意晚却是轻轻放下手中筷子,出声道:“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
那小厮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她,一脚踩在门槛上,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直到江御颔首示意,他才如释重负地行礼告退,顺带将厅堂大门轻轻带上。
江念欢眼看情况不对,连忙挤出一脸无辜的表情面对江御:“父亲,这是怎么了?欢儿被罚数日,已经知错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以与父亲姨娘团聚,为何连张椅子都不留给欢儿,欢儿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此等屈辱?”
“贤婿,请坐。”江御见季将离傻傻站在一旁,便是摊开手掌做出“请”的姿势,待季将离坐下,才捋了捋胡子道,“欢儿啊,你姐姐有话要问你。”
季将离完全不明白,为何他炖个汤的功夫,这厅堂内的桌椅便都统统换了个遍,也更不清楚,这江家父女二人此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眼下看来,这明显是要处理家务事的节奏,他身为女婿,终究是外家人,此刻便也不好开口,只得放下炖盅,静待后续。
江念欢余光瞥过季将离,见他并无任何要仗义执言的模样,心底一沉,语调仍是脆生生的:“不知姐姐有何事要问我?”
“妹妹放心,我所问之事定不会为难妹妹。怎么说呢,应当说,我还要请妹妹为我解惑呢。”江意晚盈盈一笑,眼尾微微扬起,“当日我入将军府,身旁随侍燕儿却是无端消失。多亏妹妹字字珠玑,点醒我寻回燕儿,我当真是羞愧万分。只是我着实好奇,你与燕儿似乎并无交情,为何会对她事事关心,比我这个做主子的还要在意?”
江念欢心中暗骂一声,还没到秋天呢,好家伙,江意晚这是要秋后算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