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公子眼毒。”柳三娘掩唇轻笑,“这丫头据说原是官家小姐,父兄获罪才沦落至此。只是。。。。。。”她压低声音,“性子太烈,接客那日用碎瓷片划伤了脸。”
碎瓷片三个字让莫惊春指尖一颤,脑海中却想起那夜莫忘夏脖颈喷涌的鲜血。
“还有,这丫头说是要找什么妹妹,谁给他去找劳什子妹妹,饿几顿没了力气,自然就听话了。”柳三娘继续说。
“找人?!”
沈三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就找人来说,何人能比的过他们镇抚司。不过此时,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而莫惊春却望向窗外,她好像看到老王家庄子的方向有盏孤灯明明灭灭,该是莫忘夏又在灯下练习锔瓷手艺。
“就她。”莫惊春将钱袋拍在桌上,“再劳烦三姐姐备套嫁衣。”
李府后院挂满了红灯笼。
莫惊春看着吕婉——现在该叫吕氏了,穿着大红嫁衣被搀进偏门。新嫁娘低垂的脖颈雪白,贴着鬓角的珍珠花钿遮住了那道狰狞的疤。
“姑娘放心。”临别时吕婉突然回头,眼底有碎冰般的光,“我既出火坑,自有分寸。至于我家小妹的事情,也请姑娘多费心。”
——比起困于烟花之所,嫁给一位虽然年纪大但有官身的老男人做续弦确实是上上之选,更何况她还要寻找幼妹。
说话间,她腕间的金镶玉镯叮咚作响,那是莫惊春特意仿的现代样式。
赵无眠和沈三站在影壁边,看李府管家满脸堆笑地送莫惊春出来。
等转过街角,莫惊春突然开口:“赵大人,你给了她那个镯子?”
赵无眠默默看了莫惊春一眼,答道:“不是你那一只!”
莫惊春赶忙摆手,“不是,我不是问镯子,我是说万一。。。。。。万一这镯子被发现了。。。。。。”
赵无眠冷哼一声。
“若李税官是良人,便是普通首饰。若是豺狼。。。。。。为老不尊,害群之马,他也得受点教训才行!至于会不会丧命,那就看他造化了!”
莫惊春越听越心惊胆寒。
尽管吕婉手上的镯子不是她做的,但这镯子的制作思路是她提供的。
之前赵无眠所说的“不是你那一只”的镯子,正是她亲手锔的在里面安装了尖利软刀的防身镯子——因为瓷器空心,她想到现代的防身武器,便一时兴起做了出来,可没想到被赵无眠看到要了过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人你秘查窑务司是大事,别因为这小事给牵扯了。。。。。。”
“李税官在浮梁县也算是一霸,对本官也有用,你无需担忧。吕婉的幼妹。。。。。。”
“吕婉说她妹妹卖给了旁县的富贵人家,这个我们自己去办就好。”
不等赵无眠说完,莫惊春赶忙插话道。
赵无眠已经帮了自家许多,而窑务司贪腐案的事自己却基本插不上手,所以去临县找回吕婉幼妹的事,不过是跑腿,自家完全可以去做。
“好,如有事去找沈三。”
赵无眠深深的看莫惊春一眼,这次没有反对。
第二日,老王家庄子的炊烟混着窑火升腾时,莫惊春正在锔一只霁蓝釉瓶。阳光透过窗棂,将金丝投射在瓷片上,宛如给伤痕绣上华丽纹样。
“阿春,”莫少谦带着窑火的温热闯进来,“阿春,祖父来信了,说李税官给递了话,树大分枝,鸟大离巢,人大也该分家,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哥,快告诉二叔二嫂堂姐他们,还有爹娘。”莫惊春笑着说道。
“他们已经知道了。。。。。。”
院外果然传来笑声。
莫惊春也起身来到院外,和大家一起欢笑庆祝。
——那些破碎的,终将以更璀璨的姿态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