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月多,他从来没有有一天真正忘记过她。没有。
他之所以忙得脚不沾地,只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否则一旦闲来无事停下来的时候,他脑海里只会被阮凝玉的身影所占据,她就像是罂粟,危险又迷人,他抵抗不了她。
谢凌忽然间无力地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认清了自己。
他根本就不满足当她的兄长,亦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披上红装嫁给别的陌生男人。
谢凌的舌被咬出了鲜血,暴怒下强克制住了颤抖的呜咽。
……他做不到,也永远无法做到。
庆义上前就想要扶住他。
谁知谢凌却挥开了他搀扶的手,而是双眸猩红,带着戾气,里头的寒冰没有一点儿融化的迹象。
谢凌咬牙切齿,唇肉也被自己咬出铁锈味来。
“给我去拿笔墨纸砚来,我要即刻修封家书回去。”
压抑了长达一月,本来以为日子渐去,便能尽早将她的身影在心中渐渐淡忘。可没想到,即便他与她隔着上万里,她还能在南京给他这么大的一个致命冲击。
他来到江南之后,从来没有这么的渴望跟她见面过。
阮、凝、玉。
谢凌简直恨不得将几个字嵌进骨血里。
眼见谢凌暴跳如雷,与平日里克制端方的名门公子大径相庭,庆义心里大吃一惊,于是连忙去书房将笔墨纸砚端来,还命人抬来了一方书案。
谢凌压着想掐“死”她的心,提起笔来,在书上奋笔疾书,他恨不得现在马上便飞奔京城。他从来没有这么地想要见她。
他现在就想见到她,马上,立刻,恨不得她此时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至于她家书上说的“表妹新岁之愿,唯盼兄长早觅良缘,今岁便能成家立业,使嫂侍兄左右,令兄无后顾之忧也”……想都别想,他此生不会娶了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他今后的枕边人若不是她,那他宁愿此生不娶,他宁愿这样膈应她。
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情绪内敛的人,竟会被阮凝玉逼疯成这样。
谢凌冷风侵入后背,深吸一口气。
夜里的倒春寒,远远没有她给自己的伤还要来得冷。就像被刻进了命里,往后每一个春天,都会带着这蚀骨的冷,一遍遍返潮。
谢凌带着无法平复的情绪,命庆义给他研墨,可在纸上书写了没几个字,他却戛然停下。
屋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
庆义却不敢过问。
谢凌好不容易拉回一丝理智,他如山的身形塌了下去,身影又重新陷入黑夜里。
谢凌的心思想得很深。
若他此刻修了封家书回去,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她的胆子那么小,心眼又那么多。
谢凌的眸子越来越沉。
他何尝不想现在就马上回京,找她好好清算清算这笔账,可是,他在南京现在不过是小试锋芒,清算土地时时刻刻需要着他,他又如何能抽开身现在就回去?
谢凌现在又恼又悔,悔恨他乘车离京前没有早点发现她那些自作聪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