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日光照在雪上,陈文荷闲坐在马车上揭开茶盖碗喝了一口,热气洇出白雾,一路行驶的车辙留下辙印。
她是从容惬意,可左手边的鹤心怀中却多了个满眼惊恐的女子,脆弱的脖颈被人掐住,时不时打个颤,正是燕京第一美人郑月。
“月儿,要不要吃些茶点?”齐思诚的声音适时从外头响起,透过帷幕的一点缝隙,可以瞧见他紫白的衣角。
郑月眼角沁出泪来,然而实在顾惜性命,她红着眼看向陈文荷,努力稳定着声音:“好呀!我正好饿了。”
说着,青若便探头出去,礼貌地接了回来,齐思诚见她饿了,愈发关心:“路上远,月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不赶时间,随时都可以停下来休息。”
陈文荷笑了,郑月此时哪里有什么调情的心思,硬着头皮回应道:“我哪有这么娇气,司正大人别惯我,再这样下去,姐妹们可要看我笑话了。”
“我娶你,便是要一生一世对你好的,只管让她们笑话吧。”齐思诚这人直来直去,不带一点绕弯,即使是被钳制的郑月也被说的脸上滴血,嗔怪道:“你还不住口!”
“我的错,月儿莫要恼我。”齐思诚这下只好无奈走开。
燕京到开封少说也有三天路程,郑月偷偷抬眼看向陈文荷,就算这时候能控制住她,晚上齐思诚来唤她露营休息时总能察觉到不对,这个姜瑶……真是好大的胆子。
自己的侍卫被打得节节败退时就让人不安了,郑月不是傻子,自然能瞧出不对,难道说她想鸠占鹊巢,抢回齐思诚?
这可万万不行,若是齐思诚跟她退婚,她在燕京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她心里的小九九就连鹤心也看得出来,道路积雪渐深,没过多久,天色就将要暗下来,陈文荷喝完最后一盏茶,声音淡淡的:“动手。”
随着茶盏碎裂的动静,鹤心与青若如同两道疾影相继跃出马车,外头开始涌现起接二连三的惨叫,齐思诚当然也注意到这异象,紧张得声音都调了:“月儿!”
鹤心走了,郑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慌不迭地地夺路而逃,静坐期间的陈文荷哪里会让她跑掉,一把拎住人后颈摔了回来,疼的郑月迸出眼泪,恐惧万分的看着陈文荷。
“阁下到底是谁!”齐思诚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大人物,见青若和鹤心并不和他缠斗,而是利落的将随从一抹脖子后逃走,便知此人是要留下自己谈判,他惊怒却毫无办法:“既然是有想要的东西做交易,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齐司正,”陈文荷笑着开口:“但凡你再往前一步,我可能会不小心拧断郑月小姐的脖子。”
郑月吓得心脏都要停了——她的声音变了!这根本不是姜瑶的声音!
这个姜瑶也是假的!到底是有人扮作姜瑶,还是她真的可以随意更换声音,这怎么可以做到?
“我不会再动,放了她!你到底要什么!”齐思诚怒喝道。
“别大动肝火,我可不会心疼,”陈文荷道:“我只问你,灵中所在何处?”
齐思诚大骇,嘴唇哆嗦一下:“休想!”
“那很遗憾了。”车中人显然没有任何手软可言,腕骨活动的声音打断了齐思诚犹豫的时间,他声音都变了形:“我说!在……台州浣花溪下游三十三里处!”
“风水不错,郑小姐的尸首埋在那里,应该很快就能啃干净。”车内人不为所动,笑着将郑月捏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啊啊啊啊!”
声音嘶哑,已经到了极限,齐思诚双膝一软,知道自己再诓骗下去已是无果,失魂落魄道:“在……桃花谷。”
哭声戛然而止。
马车巨震,郑月被人从车内丢了出来,额角血流不止,脸色苍白,齐思诚探了探她鼻息,满心警惕的看着车内,以防下一步的动作。
“还不滚?”车内人饶有兴致地问道。
侍从都被遣散,即使是那两个人动手,应该也远不是自己的对手,齐思诚脑内思绪纷杂,心里在想着,她是否在虚张声势。
也许车内人并不是他的对手。
他目光沉下去,横抱起郑月迈开脚步,声音干涩:“多谢阁下。”
沉重的脚步迈开,能听见来人远去的声音,然而陈文荷侧身一转,果见马车后座破开大洞,正在她腰心处炸开!
“你果然在唬人,”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反攻,齐思诚料定她不善武艺,目光凶狠起来:“死吧。”
掌风刚猛如雨,马车很快四面漏风,透过空隙,可以见到是个女人,齐思诚皱眉,双掌开合,要朝着陈文荷无处躲闪的头部发动最后一掌!
一把诡谲的唐刀自齐思诚身侧滑过,稳稳地扎入地面,齐思诚反应极快地退出几十米外,那雪亮的刀锋宛如一座守护像,紧贴在破洞的马车后侧,那上面盘旋着古老的黑色符文,冰冷凛然,方才只差毫厘便将齐思诚对半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