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你?!”陈乔眼中满是谴责:“他还是不是人!”
“不行,”她拍拍膝盖上的灰,慨然站起来:“我去跟赫连。。。,跟陛下理论,你忠心耿耿跟了他这么多年,南征北战,又上了年纪,他怎么这等狠心,竟教你平白遭了这飞来横祸!”
“不不不不,姑娘。。。。”福禄见她抬腿就走,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忙拽住她的衣袖,为难道;“这属实是老奴。。。老奴自个的错。”
动作间他的袖口不慎滑落,一道紫红瘀胀的鞭痕重重烙印在松垮的皮肤之上,触目惊心。
“你的错,你能犯什么错值得挨上这么重的鞭子?”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更浇上一把油,陈乔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又高了八度。
“我看定是赫连翊那厮又干了什么好事!”
“哎呦喂,哎呦喂,真不是。。。”福禄愁眉苦脸:“是老奴当时。。。”
他欲言又止,脸上满溢为难。
“什么当时,你说!”
“当时在宴会上,是奴才。。。不尊君命,昏庸无道。。。”他说着说着,声音就泄了气,愈发小起来,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些许:“害了姑娘您。。。”
“你害我,我自己怎的不知?”陈乔怒极反笑。
“堂上分分明明是刺客害人,早就盖棺定论,背后是西蒙党也好,楚党也罢通通跟你没有半个铜钱关系,他赫连翊就这样无耻,硬生生把这等罪名不分青红皂白扣在你身上?”
“姑娘,姑娘,别说了。。。”
福禄一个劲地扯她的袖子。
“朕还就当真这样无耻,硬生生把这等罪名不分青红皂白扣在他身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从黑暗里轻描淡写传来。
陈乔只觉得背上悚然,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她慢慢转过身去,没顾上福禄青红交加的面色。
赫连翊站在一座美人般若像下,光线斑驳了他的面容。
那佛像一半端庄美艳如天上神仙,一般狰狞可怖如地域恶鬼,又无比巨大,六条手臂形态不一。
陈乔觉得这佛像的神色似哀怮又似欢欣,似悲凉又似狂喜。在她眼中竟缓慢的扭曲起来,狂舞乱蹈之下,就连赫连翊的脸也一起融化了,一半是他原本清俊冷淡的面孔,另一半竟然成了村口二牛嘿嘿笑着的憨傻面孔。
他说:“乔家丫头,嫁给俺吧,俺喜欢你,俺疼你,卖豆腐养你。”
“啊—!”陈乔猛然间从幻境挣脱出来,情不自控喊出了声。
赫连翊面色仍旧不好看,他只淡淡觑了陈乔一眼,转身把手中的檀木食盒重重撂在桌上。
眼神锐如寒铁刀刃,吓得她一激灵,速速低下了头。
福禄跟了赫连翊多年,早就把他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此刻赔笑着插到两人之间,从善如流地把食盒打开,一共八样清淡小菜,并一碗白粥,冒着腾腾热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陈乔不自在地捻了捻手指。
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响了一声——实话说,她自从醒来,只随便吃了些茶点垫垫肚子,昏睡了这么些天,还未曾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饭。
福禄也劝她:“姑娘好歹还是吃一些,这都是好克化的东西,跟。。。”他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翊,很聪明地没有提起:“。。。置气还得顾着自个的身子。”
赫连翊冷哼一声,神色却显然已经有所松动,他挑了挑眉:“怎样,你还要无耻又不分青红皂白的皇帝亲自请你用午膳?”
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帕一根根擦过手指,口中毫不留情,陈乔犹豫一刻,还是利索地端起了碗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吃饱了才有力气和赫连翊斗——况且,她又不是不清楚,赫连翊那张破嘴,上下嘴唇一碰跟砒霜一样似乎能毒死人,让他说句好话简直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