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地扫过混乱的人群,正撞见公主跌跌撞撞冲上前,颤抖着举剑直指杜若的惊心一幕。
焕游笙的心蓦然揪紧。
好在,紧接着她就捕捉到那个紧随公主左右的身影——薛乘风,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瞬。
有他在,至少公主在危急时刻不会孤立无援。
焕游笙的目光继续在人群中逡巡,就在这一瞥之间,一股异样的寒意顺着脊背悄然爬升。
她定了定神,视线不动声色地投向远处一座尚算完好的偏殿廊柱下更深邃的阴影。
自幼习武加之特殊锤炼,令焕游笙五感远超常人。
她能确定,那里,虽看不真切,但那影影绰绰的轮廓,分明是陛下。
无论是出于从十年朝堂风雨中早已习得的独善其身的生存法则,还是为了确保营救杜若的计划能在皇帝眼皮底下顺利完成,彼时的她都绝不能贸然出手。
她只能藏在人群中缓缓靠近世安公主身边,连呼吸都压抑到极致,指尖捏着的鱼瞑和冰蚕银针,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刑具,仿佛要将掌心刺穿。
接下来的画面,如同一出荒诞的歌舞戏在她脑中反复上演:杜若扭曲的脸,怨毒的眼神,以及那不顾一切、如同疯狂困兽般撞向公主的身影……公主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眼中炸裂的惊骇……薛乘风欲扑救的残影……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但焕游笙比所有人都更早、更清晰地捕捉到了杜若眼中的死志——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与对解脱的癫狂渴望。
他根本不是在求生,是在求死,求死于世安公主的剑下。
那一瞬息,时光仿佛无限延展。
焕游笙甚至完全来得及想到,她从前对杜若秉性的了解果然不虚;还有,杜若此举或许不仅是为了他自己那无法承受的罪责与情债,还有什么别的?
就在杜若决绝地迎向剑锋的刹那,焕游笙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
一枚细小的药丸破空而出,精准没入杜若因嘶吼而微张的口中。
与此同时,指尖蓄力,三枚冰蚕银针后发先至。
鱼瞑乃假死奇药,可使杜若形同毙命当场。
而银针,不仅封穴止血,以免在鱼瞑药效彻底发作之前,杜若因重伤失血过多,假死终成真亡,更起到引导角度的作用——银针入体瞬间带来的细微刺痛与肌肉本能僵直,足以令杜若迎向剑锋的胸膛产生微妙偏斜。
正是毫厘之差,让世安公主本能刺出、意在逼退的那一剑,未能贯穿心脏,而是精准无误地刺入了胸前那传说中九死一生的“生门”。
紧接着,是那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是公主因巨大冲击而脱手弃剑,是杜若身躯连同佩剑重重坠地的闷响。
这一切喧嚣,都完美掩盖了焕游笙的后续动作——借着杜若仰倒的力道,她腕上缠绕的、细若蛛丝的冰蚕丝线被巧妙牵引,使完成了使命的银针瞬间倒飞而回,悄无声息地卷入了她的袖中。
神不知,鬼不觉。
小剧场:
安诺伽罗:一切包在我头上!
焕游笙:我瞧着你不像胡商,倒像东瀛人。
安诺伽罗:诶?这是为何?
焕游笙:因为有个东瀛的小男孩,穿红色衣服的,和你说过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