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期客流过多,李江逐渐忙不过来,桑满三两口吃完面,去收银台那边帮忙维持秩序。待人流变少,他的爷爷过来交接收银,李江进里间拿了两条狗绳出来,熟稔给两只小狗系上。
“你要去遛狗吗?”
桑满明知故问,李江的回答是递给她小萨摩的绳,问要不要一起。
东桥巷属于老城区,这里的房型大多低矮破旧,饱经几十余年的风霜,墙面开裂漏水是常事,住在这儿的大部分是退休老人。这里同样卧虎藏龙,就桑满所了解的,经常来店里搭伙吃面的两个老人,每天穿破破烂烂的老头背心,一个曾经是大省省长,实权正部级官员,另一个是上市公司董事长,福布斯富豪榜在榜,公司交由子女打理后在这享受退休生活。
高官富豪多,许多高级俱乐部和私人会所也坐落在这带,毫不夸张地说,在这附近,随便碰到个遛狗的都多少是个小官。
桑满一手牵猫一手牵狗,频频引来路人回头。李江经常在这附近遛狗,养宠人士都互相认识,正面撞上时有人调侃:“小江,交女朋友啦?”
李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认识的一个姐姐。”
他很小声,脸却是红的:“不要说这种话,她有男朋友的。”
“有男朋友怎么啦,又不能过一辈子。再说她有男朋友,怎么还在这时候和你出门遛狗?”说话的老婆婆老神在在的。她养了只哈士奇,刚满两岁,正是活泼好动力气大的时候,费好大劲才牵住不乱跑。狗急着要遛她,她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是对桑满说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该多试几个男朋友,我就后悔只找了老头子一个,他又闷又无趣的,可无聊,我总说要让他活泼点,他一直不听。”
“小满,别把张奶奶的话放心上,她老伴前年癌症去世了,她很伤心。”
张奶奶被狗拽走,李江顿了下,作出补充:“你知道的,活着的人总是要安慰自己。”
“我听出来了。”桑满收回视线,“她很爱她的丈夫。”
念叨着对方无聊,养了只性格和丈夫截然相反的小狗,竭尽全力不去想起他,却克制不住与人提及他。
他承认自己对桑满产生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是人之常情。桑满长得漂亮,符合普罗大众的审美,在刻板印象里这类长相的女人通常很不好搞,她们明白自己的外貌优势,也懂得凭借这优势在名利场上博得特权。
也就桑满,长着张可以出道当明星的脸,情绪稳定地像个木头人。讨厌她的人会觉得她很装,和她相处很无聊,可实际接触下来,李江认为她更像山涧的风,吹拂到的人会情不自禁被感染,她是平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同样也是触摸不到,抓不住的。
和她相处会感到很舒服,她极少主动打断人说话,能听懂话中未尽之意。最重要的是,在和人交流中,桑满始终是注视着对方的,给人一种无论自己说什么,多无聊多没营养的话,她都会认真听认真评价的感觉。
可桑满也是游离于人群之外的。
人的本质是双标,如果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对亲近的人来说何尝不是种残忍,所以她的好朋友就赵嘉宁一个。
李江曾经羡慕谢西隼,能有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后面又有点同情他,单纯看桑满的态度,谢哥男朋友的地位好像岌岌可危啊。
不知不觉走过两条街,这一带是学校,谢晗就读的高中也在这里。说起来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和谢晗联系了,上次聊天还是因为谢家给谢西隼安排的那个未婚妻。
正若有所思,桑满忽地目光一凝。
街对面的便利店,刚刚进去的那个人,身形怎么这么像谢晗?
他现在读高三,晚自习结束至少要九点朝后,现在才七点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视线,李江疑问。桑满抿唇不语,紧紧盯着便利店门口,等待里头出来的人。
李江不理解,李江站在这和她一起看。
“咦。”几分钟后,他揉揉眼睛,“是我看错了吗,刚才出来的那个弟弟,怎么长得和谢哥有点像。”
“你没看错。”桑满冷淡道,“他是谢西隼的弟弟。我们跟上去。”
谢晗这个臭小子,不声不响翘掉晚自习,身后跟着两个染了黄毛,一副非主流打扮的混混。
桑满把所有牵引绳交给李江,让他在前面吸引注意力,自己则默默跟在不远处,借夜色遮掩身形。
她看着谢晗和那两个人走进一家网吧。
李江震撼:“未成年不能上网吧?我们要进去吗?”
桑满深吸一口气,好几个问题同时纳入思考范围。
谢晗和这两个黄毛认识多久了?这样翘课出来的行为发生了多少次?只翘了晚自习还是白天的课也有?谢家人知不知道这个事?
她当机立断给谢西隼打电话。
没打通。他秒挂断,给她发消息:【桑桑,我在开会。】
桑满眉心狠狠一跳。
他以前从来不会因为开会不接她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