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的冬雨落下,天气骤然变寒,屋子里的火炉烧的正旺。令姝坐在窗前透风,她今日早晨起床便感觉心神不灵,胸口闷闷的一阵难受,坐在窗前吹着冷风才好受一点。
小桃碎碎念的给令姝披上夹袄外衣,塞了一个暖烘烘的紫金手炉给她,又在令姝脚边放了一个同火盆。令姝有些无奈,还没落雪,天气没有那么寒凉,小桃里三层外三层将她裹的严严实实,深怕让她见一点风。
哒哒的脚步声从木质回廊传来,青覃气息紊乱,语音急促:“郡主,河西出事了,陛下命大人连夜启程赶往河西,还请您尽快为他收拾行囊。”
令姝捂住砰砰乱跳的心中,那种不安感又来了,她压下心头的不适,冷静的吩咐小桃替程朝收拾行囊。
“你可知河西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紧皱眉头盯着青覃。
青覃神色犹豫,看了眼令姝的孕肚迟疑道:“小人不知,大人很快就回府了,您还是问他吧。”
令姝将他犹豫的神色收入眼底,河西一定发生了大事,还和她父亲有关。她撑着桌子站起来走进内室,青覃看着她沉重的身子有些着急:“郡主,你要找什么,交给下面人去做吧。”
令姝将对牌翻出来给他,吩咐青覃去前院账房多支银子给程朝带上。她看着院内婢女忙碌的身影,风雨欲来的天色,神色迷茫的坐着等程朝回府。
可她没能等到程朝回来的消息,只等到行色匆匆来替程朝取行囊的侍卫。侍卫告诉她,河西出事,令学章遇刺身亡。陛下震怒,已经下令吩咐程朝连夜带人奔往河西。他只来得及给令姝留了一句话,“孩子的姓名我已取好,放在书案上。”
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父亲遇刺身亡?怎么会呢,明明这些时候河西一切都好,河西王为何会突然发难,朝廷稳定陛下正值壮年,他此刻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程母等人听闻消息已经赶来,她们凑在令姝身边安慰她,叫她不要情绪激动伤了身子。
令姝六神无主的抬头看着叶夫人,声音哽咽:“阿娘,阿父他……他……”
令姝迟钝钝的反应过来,双手不住的颤抖,叶夫人神色苍凉,虽说两人已经合理,但到底做十八年的夫妻,面对前夫死亡的消息也无法无动于衷。
她心酸抱住令姝,喉咙发干:“姝儿乖,阿娘会一直陪着你的,会没事的。”
令姝扑在令母怀中,泪眼朦胧,悲伤止不住的溢出。她感觉肚子传来一阵抽痛,程母率先注意她痛苦的神色,连忙和佩娘将人抬到榻上,吩咐人去请大夫。
苦涩的汤药放在床边,外间传来低音,大夫正在细细叮嘱不可让孕妇情绪过于激动。令姝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佩娘和令母在一旁轻声劝导她喝安胎药。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令学章将她抱在怀里教她握笔写字,他握着令姝的小手在纸上写下一个姝字,小令姝奶声奶气的问道:“阿父,这是什么字呀?”
令学章伸手刮刮小令姝的鼻头,心情愉悦:“这是我们阿姝的名字,静女其姝。”
名字?
令姝神思回笼,程朝根本就没有给肚中的孩子取过名字,他说不知孩子是男是女,要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替他取。她强撑着坐起身,手指着书案急促的开口:“书案上的信件给我,快!”
佩娘放下药碗,快步走到书案边翻找,书案上书本纸张整齐,并没有看到什么信件。令姝看见她翻来覆去没有找到,想起程朝那天晚上的动作,出声提醒:“最底下!”
桌上的纸张全部被移开,最下方压着一封信件,上头并无署名。佩娘将信递给令姝,她一把拆开信件阅读起来,看到结尾处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只是笑容里参着眼泪。
令姝小心的将信件收好,宝贝似的捂在怀中,端起一旁的安胎药一饮而尽,守在一旁叶夫人等人见她肯吃药纷纷松了口气。
程朝走前将青覃留在家中照顾,令姝收拾好心情后唤来青覃,吩咐他找人将令姝得知令父身死,伤心之下动了胎气,无法起身一事传播出去。随后紧闭府门,谢绝一切拜访的人。
除了近身伺候的几人,其他人都不能靠近令姝的院子。这些时日她一直闭门不出,营造出自己伤心过度的假象。这日夜晚,她趁众人睡着后独自一人起身去了后院祠堂,在触及到那到沉重的木柜后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