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秦转过头看了看酒兴言,点了点头,回答道,“都办妥了,办妥了才敢回来看你。”
女人肉眼可见地放下心来,然后忽然冲着他掉眼泪,委屈道,“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呢?”
最后一句不知道在和谁说,原本得这个病中后期就容易出现谵妄,但是大家都听得清楚,“我快要死了,你才肯回来吗。”
第183章排毒用嘴唇亲吻她的伤处(800评加……
羊秦一愣,眼睛突然红了,好像浑身的疼痛在这一刻达到极点,答,“你不会死的……是我跑得太慢了。”
酒兴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浑身一震,瞳孔放大。
这样的对话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夫人,让他不禁去想,夫人弥留之际,是不是也像丫头这般,因为认不清楚来人是谁,所以对前来照顾自己的儿子或是小厮发出过同样的询问。
原来是这样么?原来夫人临死前想说的是这样的话么?
老酒的眼睛也红了,湿润,这在他的身上很少见,年长的总要在小辈面前保持理智和冷静。
“进去吧,有什么话等我们把毒血逼出来再说。”医者很快调整好情绪,把放在门口的几块白布往提前准备好的醋水里浸了浸,又指了指靠着墙的那几口大缸,让他净了手再进屋。
羊秦显得木讷——他被推到了不该有的位置上——先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又迈开腿往水缸边走去。条件简陋,能做的消杀有限,酒兴言只能尽力保证他的安危。
副队在口鼻上蒙上白布,哪怕走近了,也很难叫女人分辨清楚。
她很开心,睁大了眼睛往这边瞧,嘴里嘀嘀咕咕的,好像要把能说的话在一口气里说完,“……阿和一直在哭,等会儿有空你去哄哄她吧,这两天给她饿坏了。”
女人病得厉害,没法给女儿喂奶,更不能与孩子接触,早早就给老酒抱开了。孩子这么小,一离开母亲就要哭,她很少哭的,这两日哭得撕心裂肺。她隔着屋子听,心痛不已。
“好,我等会儿就过去
看她,我先来看看你。“羊秦以假乱真,眼神又真挚,真给章絮骗了过去。
“丫头你先睡会儿,我给你处理创口。”其实当时发现她的伤口就已经做过多次的处理了,但口子越是切开来清理,溃烂的就越厉害,只能等情况更恶劣些,把实质性的毒排出来。
酒兴言染了根火折子,吩咐羊秦把章絮从床上扶起,他得从脊椎开始逐级引导毒血从伤口排出。
章絮软软地倒在他怀里,没力气,头痛发热,浑身烫得像一团火。衣裳自然也是他脱的,他把头一扭,手忙脚乱地抓起被子把她的私密部位遮挡住。
第一针下在大椎穴,刚落针,就有极黑极浓稠的血液从那个小点流出来。
酒兴言看了眼说,“吸吧,出门没带兽角,只能这样拔除毒素。”(汉代没有火罐,最早东晋才有类似的技术)
他的脸色忽而变红,他不知道酒兴言为何这样信任自己,可犹豫不过两秒,他便转了个身子,掀开覆面,俯身朝她的后颈吻去。
用力地吸吮。
他不知道到什么程度才能完全解除她的困境。他尽心尽责。他尝到了满嘴的血腥,不能吞咽,要吐出去,他含满了,便扭头吐在老酒提前准备好的容器内。直到大椎再也流不出黑腥的毒血。
接着是,肩部的肩井,手肘的曲池,小臂外侧手三里,手腕的外关……
她的手臂软软地搭在他的手心,几针下去,就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高热在逐步消退,等到酒兴言抓着她的手背找寻合谷穴时,她便渐渐清醒过来了。
“羊秦。”蒙着面她也能认出来陪在身边的男人是谁。
这声把他吓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回见面那样大胆,能有理有据地挑逗她,反倒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恐慌。
“……是我。”他擦了擦嘴唇上的黑血,不敢与她直视。
“刚刚糊涂了,说了胡话,你别往心里去。”她边说,边低头看着自己发黑发紫的指尖,一日不见,又重了不少,起初还只是一个小黑点。
“没有的事情,你还愿意见我……”他不是被打怕了,相反他的害怕更多的来源于,她可能会在自己的面前消失。那时候多深的淫思,就变成此刻多重的恐惧。
“不是说很危险么?怎么让他进来。”这话是问酒兴言的,也许只有经历死亡,才能真正体会当中的含义。
“我想救你。”酒兴言眉头一皱,烧红了银针往她的合谷穴刺去,半寸,而后果断拔出,把她递给他,吩咐道,“继续吧。”
再往后,就是她亲眼所见了。刚才温温柔柔的接触并不是梦境与幻觉,都是真实存在的,与那时相差无几,但又大不相同。她好像能感觉到来自其他男人的感情了,抛开情欲不谈,也许最初是被美色所吸引的,但到眼下这个地步,合该是真实的。
所以这回,她并没有过多抵触,只是想了想,答,“我不能给你想要的回应。”
羊秦面不改色,“我不要回应了。”
或者说,他们之间不再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而是客观定义上的强者与弱者、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诚然他有私心,诚然他的感情未曾散去,但就算什么都不能从她这里得到,也不会让他放弃接下来的救治。
“谢谢,我舒服了很多。”章絮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有了延缓的迹象,血液不再在耳旁叫嚣,好像死路的尽头逐渐传来希望,“若是能活下来,我为你做一顿饭吧,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
他没接话,低头往八邪穴吸去。这里的脓血已经发出腐败的气味,舌头一触碰到就让他浑身恶寒,不知道有多少,怎么都吸不干净似的,接连吐了七八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