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所的事情暂且不提,且说小四进了上书房不久,李太妃突然邀请元春到宁寿宫做客。
元春会心一笑,知道李贞贞这是忍无可忍了。
惠妃好像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大皇子和如意公主是她的枝丫,庄家是她的根。她家世好、运道好,比起高高在上的皇后更让人忌惮。
外力要想搬倒她太难,元春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她几乎和李贞贞一个对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毕竟是如意的生母,我会求皇上给孩子一个体面……”
元春微微一笑,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应该的……”
李贞贞咬咬嘴唇说:“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元春不甚在意地说:“不必,我并不是为了你,我们勉强也算各取所需?”
不知为什么,元春云淡风轻的样子反而激起了李贞贞谈兴。
她走到窗户边,望着窗外单调乏味的红墙黄瓦,意兴阑珊地说:
“我本无所谓再养一个孩子,是太上皇力劝我留下如意。如今看来,上皇也是真的替我着想了。
这宫里的日子太长,每天一睁眼就是这四面墙,闭眼也是。若没有一个孩子陪在身边,我估计也会像那久不住人的老房子,一点点衰败腐朽吧!”
也许是气氛刚好合适,元春在那一瞬间,突然感受到了李贞贞的寂寞与了无生趣。
她望着眼前面目姣好的女孩子,忍不住想要叹息。
李贞贞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来对她笑了一声,缓缓说:“许多人会觉得我可怜,但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上皇喜欢年轻貌美,这恰好是我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凭着这两点,我爹娘能在官府的照拂下安度晚年;我的家族可以在四里八乡扬眉吐气;
我自己也能免于后宫倾轧,做到了甄氏一辈子都做不到贵太妃!只这些,我就永远感激上皇,更不用说,如今还有了如意。”
元春看着侃侃而谈的李贞贞,觉得她真是一个极通透的女孩子了。
她回来给元春倒了杯茶,笑着对她说:“你别嫌我琐碎,很久没人能听我说说话了。你若是不忙,就听我讲两句吧,就当听个故事?”
元春对她一抬手,示意她自便。
李贞贞开心地笑了笑,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活泼的意味,让元春突然想起,她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你第一次让人给我送信,我就知道你的意思。我惊讶于你的敏锐,也感激你对如意的那一份善心。
我知道,像惠妃这样出身世家的人,只要利益当头,什么血脉亲情都可以抛之脑后。
我看不上她,可却不得不顾及如意和她的关系,我终究还是害怕,怕孩子长大后,会因为我和她的关系陷入两难。”
元春点了点头,眼神看向外边渐渐落山的太阳。
“婚宴上的事,让我不打算再忍了。我发现她归根到底还是个自私的人,无论庄家的面子、大皇子的前程,还是如意的小命,一旦和她的利益相违背时,她没有什么不能舍弃。
我不放心将如意还给她,也无法坐视她继续发疯,说不准哪天就带累了如意的名声。我这一次,是真的很希望她去死……”
李贞贞真诚又充满恨意的话,让元春很担心,她会一气之下弄死惠妃。
但实际上,那天过后风平浪静,玉罄等的坐立难安,还是没听勤政殿或者长春宫有什么消息传来。
直到五月中旬,皇帝突然封了惠妃做皇贵妃,封号——惠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