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很静。
小舟盯着书页,手指微微颤抖。忽然,她伸出手,指向书中一颗画得特别亮的星星,然后抬头看他,眼中泛起水光。
他读懂了她的意思。
“你也哭了,是不是?”他轻声问。
女孩点头,泪水滑落。
他没有伸手去擦,只是继续讲故事,声音更柔了些:“后来啊,小女孩长大了,她成了老师,专门教别的孩子怎么看星星。她说,不怕黑的人,不是看不见黑暗,而是学会了在黑暗里找光。”
那天下午,小舟第一次主动走到钢琴前,用僵硬的手指弹出一段断续的旋律。音符不成调,却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奏。周临川录下来,上传至共感网,标记为“来自小舟的第一首歌”。
不到十二小时,全球超过五千人响应,用各自乐器重新演绎这段旋律。有人加入笛声,有人配上诗朗诵,还有盲童合唱团将其改编成无词吟唱。
第二天早上,小舟把一张画塞进他手里:纸上是一个男人站在星空下,肩膀上有只麻雀停驻,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你也疼吗?”**
他抱住她,眼泪无声落下。
一个月后,情绪疗愈课正式开设“共感表达工作坊”。周临川设计了一套非侵入式共感训练程序,帮助孩子们识别并命名自己的情绪。没有强制连接,只有引导与陪伴。每当有人成功传达一次真实感受,墙上就会点亮一颗星星灯。
小八定期远程参与课程评估。某次视频会议结束前,她忽然说:“你知道吗?联合国伦理委员会刚刚通过一项提案??所有使用共感技术的机构,必须设立‘忏悔通道’,供使用者匿名发布情感道歉或自我揭露。”
“是你推动的?”他问。
“是我们。”她纠正,“每一个敢于说出真相的人。”
春天深了,海边的风变得温润。福利院后山那棵歪脖子树果然还在,虽只剩半边枝干,却抽出新芽。周临川带着孩子们在树下埋下一个时间胶囊,里面装着他们的画、信、录音,以及一份打印出来的“忏悔协议”副本。
“等十年后再打开。”他说。
一个小男孩举手问:“要是到时候我们都忘了怎么办?”
“那就让它提醒我们。”周临川微笑,“有些人,有些事,值得被记住,哪怕是为了说一声‘对不起’。”
夜幕降临,他独自坐在屋顶,望着满天星辰。手机震动,是小八发来的消息:
>“阿?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回来了。她说你在厨房煮面,烧糊了,但她吃得特别香。她说,这才是家的味道。”
他回复:
>“我在学。一点点来。”
许久,她回:
>“你已经做到了最难的事??开始。”
极远处,海浪依旧轻拍礁石,如同亘古不变的低语。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千万台终端正静静接收着那一曲无名交响??悲伤与喜悦交织,愤怒与宽恕共存。
它没有名字。
人们叫它:《人间》。
周临川合上眼,听见内心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响,像是童年那只麻雀振翅飞起时扑扇的风。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是心重新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