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功绩,本家帮着他吹嘘一些,夸大一些,在光诚帝那时顺理成章升了官,后来靠着易家的庇护稳扎稳打,升到了如今的从四品,大小也能算个旁支家主。
“王爷,公主。”易燊行了个礼,笑容满面地介绍身边人,“这几位是陛下的姨丈、叔公。”
陆端神色平静,淡淡地点了点头。宗亲年纪再大,身份高不过他去,总还是得向他行礼的。
本朝以孝治天下,因此君臣虽然排在父子之上,但有时并不那样严苛。易燊没想到他这么傲慢不给面子,竟然真的要几位老人家向他行礼,一时僵了僵。
几个老宗亲看着他的神态,并不想向这么个毛头小子行礼,也将目光转向易燊,看他如何化解。
易燊到底是人精,转眼之间想出来一个好办法,搓着手笑着正要开口,却直接被陆端打断了:“几位见了我并不行礼是什么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端已然不在乎彼此的关系和脸面,几个老宗亲扭曲一阵,不得不展开袖子弯下腰向他行礼。
几个人见礼已毕,易燊的目光落在易涟清身上。既然大家是按照身份,那她易涟清也该向其中一位身份尊贵的宗亲行礼。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刚刚陆端给了易燊和其他几人一个难看,几个宗亲都是老人了,身份地位比常人高出不少,受人尊敬的时日也长了,今天被一个小辈下了面子,自然要找回排面。
陆端一把拉住了易涟清的手腕。
易涟清明白他的意思。陆端想说易涟清是他的王妃,身份自然等同于他,不必向这些老家伙们低头。
可是这天下毕竟是宗亲们家中的,闹得这样僵持对谁都没有好处,陆端身上没有皇族的血脉,原本就在皇室内部说不上话,现在将这些人得罪太狠,害怕将来不好收场。
更何况,易涟清是一个闺阁女子,几个老人要靠威逼一个后辈女儿找面子,传出去也够难听的。
因此易涟清拉开陆端的手,笑意盈盈地按照亲戚关系叫了几个老宗亲。果然经此一遭,他们的脸色非但没有由阴转晴,反而愈发艰涩起来。
易燊连忙在旁边打着圆场:“各位各位,咱们在外面站着吹风也不是事情,不如进去详谈?”
“能否进去都要看陛下的意思,陛下不准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进去,我们就算在外面站到死也不能进去。”陆端不冷不热地说,尤其在“为人臣子”四个字上着重强调。
老宗亲的面色都是一寒。平素他们就看不惯小皇帝,一个黄毛小儿怎么会懂治国,偏偏这个手握兵权的陆端就是一门心思地认准了他。
易燊使了个眼色,让这些人好好想想今天来是做什么的,不是为了和陆端置气。宗亲看懂了他的眼神,咳嗽一声说:“听闻陛下重病,我们都忧心不已,想进去看看陛下。”
原本他们是能进去的,毕竟是宗亲,说一声陛下应允了自然能进去。可这该死的陆端竟然把寝殿周遭的侍卫全都换成了他的家将。
这群人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是过命的交情,一概是军中石头脾气,软硬不吃。先前易家派人来试探过几次,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被骂回去。
小小武夫,也因为跟了陆端就鸡犬升天,竟敢作威作福给他们看。陆端眼下是如日中天,可是过满则溢,月盈则亏,眼下他是得意,可是得意了一时能得意一世吗?
他已经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要是谋权篡位,那就各凭本事,可他好像真要当个忠臣保住他的那个小皇帝,这就不免可怜可笑了。
“几位要去看陛下,自然是合情合理的,”陆端说,“可是这也要问问陛下的意思。”
“王爷有所不知,我们方才问了宫人,说是陛下还没有醒来……”易燊做着出声筒,两边都要兼顾。
陆端冷笑:“既然陛下还没有醒来,你们急着进去做什么?陛下睡着你们就敢进去,难道不把天威放在眼里?”
几人腹诽,明明此时此刻此地最不把天威放在眼里的就是他陆端,这时候又装什么忠臣良将。
不过这一趟前来,确实不是真心来看望小皇帝的,他们只是想看看传说中要死的小皇帝还有多少时日,以及对惠美人的指认信了多少。
易家在宫中的探子传出这个消息以后,听闻后十分恼火,家中吵了一架又一架,说当初就不应该送惠美人入宫,如今毁了一番大业不说,一旦被捅出去,就成了天下罪人。
易燊想到这里,惠美人也不能留了,等到处理皇后时一起处理掉。
不过当务之急是,他们得赶紧让小皇帝撒手人寰。
因为他们找到了当年章德太子留下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