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军符算得军国重器、非是如费家这类亲附仙朝的勋臣贵戚皆难得到,而今看来,康大掌门那还未修成的武宁侯府也算得其一;
月髓金膏池一般乃是近支宗室修成金丹过后,才会开启的三阶极品灵地。便是远支宗室,不经宗正府几位宗正呈报,也难得所用。
入池一月,足能令得康大掌门省却十数年蹉跎,凝实丹体、转化丹元,成为真正的金丹修士。这却是同为中品金丹、一般天才的费南応都未得到的境遇;
《剡神刺》同样算得一门殊为出色的神识攻伐之术,只是相当难得入门,却甚合神识远超同阶的康大掌门所用。卫帝日理万机、居然还能想得这点,勿论是不是身边人好做提醒,却都足见对于康大宝这番用心,却是不假;
至于随后的封妻荫子之事,倒是稍显平常,一如旧事罢了。
康大掌门是何反应暂且不提,费叶涗与费天勤听得这番厚赏过后,面上倒未有生出来太多惊色。毕竟当年沈灵枫结丹过后,因了银鞭驸马之故,所得封赏可要比康大掌门还要丰厚许多。
今上却也是个舍得拔擢寒素的帝君,只是这般多年行事下来,除了培育出来沈灵枫这位外姓元婴之外,其余的下注,收效都算不得大罢了。
不过他却仍乐此不疲,费家这一人一鸟晓得他之心意,便也就见怪不怪。
卫帝要留他们于此还有话讲,魏大监也无闲暇,只召来了一位朱袍中官,引着康大掌门往那月髓金膏池而去。
康大掌门谢过引路的中官过后,独自迈入灵地之中,便就看见了几个分布各隅的灵池。
池中灵泉好似玉沥冰绡,升腾起的灵雾浓郁非常,几要凝做实质,只是些微嗅上一口,便就足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仔细端详,便就听得灵地大门发出来一阵响声,复又打开。
一人手持与那朱袍中官手上一般无二的信符迈步进来,见了灵地之中的康大掌门先是错愕、继而又生出来狂喜之色。
康大宝不消细看,面上亦也生出来笑意,心头念道:“倒是未曾想到,便连这等时候,亦能见得熟人。”
————秦国公府
匡琉亭面若冰霜,便连只言片语都不再交待、便自回去闭关修行。
堂内又只剩得一众公府属吏,朱彤起身时候面无异色,只是将周遭同僚尽都召到身前,安排了几件大小事情。
最后只余得一二亲近人在其身侧,朱彤才换了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额头上也敢跟着渗出来几丝细汗。
“朱公,你怎知道此事有真人授意?”一个自京畿道随朱彤一并迁至山南道的绿袍官员疑声开口,却令得朱彤眉头蹙起。
后者面上不满之色不加掩饰,骂声几要涌出喉咙,却又倏然想起来这官员身份跟脚,这才换了副婉转语气,好生解释:“勿论有无有真人授意,禀于公爷知晓时候,都需得是真人授意。”
朱彤将话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那绿袍官员好歹也是大家出身,若是再不明晰,却就太过蠢笨了。
现下今上摆明是要秦国公在山南、山北二道做番功绩,既是为后者继任大宝铺路,亦是演给天下高门的一出好戏。
匡家声势早已败落,全靠着“匡琉亭骤成上品金丹、南北二王尽起底蕴,将血剑门剿灭大半”这两件不晓得多少年未曾发生过的大事,才恢复了些震慑之力。
如此情形之下,五姥山月隐真人因了身后事甘愿尽付宗门、为秦国公做一护道都算难得,更莫说合欢宗这类春秋鼎盛的大宗愿遣真人携一部精锐来助。
真若是舍了如今大好局面,勾得二位真人生出来不满之心,那摘星楼那位欲壑难填的摘星楼主又要何人来抗?!
朱彤此时将心比心,竟在心头替匡琉亭生出来些无奈之意。
他不晓得后者是不是已经舍了,从前意气风发所立下的宏图伟愿;亦不晓得自外海归来过后,秦国公是不是已遭那头龙孽夺了志气。
或许也只有从带甲百万、粟支千年的澜梦宫回来,已经遭了惊诧打击的匡琉亭自己,才能领会到自己所立志气是有何可笑?
所谓嫡庶亲疏,哪比得个人修为伟力?
太渊卫帝身为正统,玄穹宫政令难出京畿;外海龙孽身披贱血,轻发一言便能震动东南。
两相看来、自是高下立判。
匡琉亭在外海所待的时间算不得短,被那鼎盛景象弄得消磨些志气,确是再正常不过。毕竟这人心呐,确难是一成不变的。
不过又一想到费家境遇,朱彤竟也生出来些兔死狐悲之感。他起于贱身,是投到左相妫念之门下,方才得了际遇,却与颍州费家这类天下闻名的巨室大不相同。
比起那些贵胄子弟而言,更是能称得无足轻重,今日匡琉亭所为,虽是他心领神会、循循善诱,但亦也看得出来匡家宗室这传承下来的“凉薄”二字确不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