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特·徒利没有说话。河间地公爵只是用那双冰冷的鱼眼睛盯着培提尔,然后朝帐外打了个手势。
公爵的弟弟,被称为“黑鱼”的骑士布林登像拎小鸡一样提起培提尔的后领,这个瘦小的谷地重臣的脚尖甚至够不着地面。他的银扣腰带勒得肋骨生疼,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叫你小指头了。”徒利公爵冷笑着看他被自己的弟弟拎在半空,声音比此时三叉戟河的冰水还要刺骨,“因为你只配在真正的玩家指缝里苟且。我警告你,在不是操弄权力的游戏的时候玩这种把戏,只会反噬自身。”
当培提尔被扔进马粪堆时,他的斗篷优雅地铺展开来,像极了贵族小姐的裙摆。马粪的恶臭瞬间浸透了丝绸衬衣,但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甚至还有闲心理了理散落的头。
他对着帐篷角落的少女微微颔,似乎在感谢她为自己引荐的恩情,看的那个少女一脸娇羞。
“感谢两位大人的热情款待。”他慢慢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仿声鸟的丝帕,轻轻擦拭脸颊。“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大人们,保护王子本就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远处的阴影里,一只血红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血鸦的乌鸦无声地振翅,飞向营地的中央。
在河间地和征服地那里碰壁后,培提尔选择了多恩的营地。
道朗·马泰尔轻轻摩挲着水晶瓶,瓶中的液体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颜色。
“倒进那瓶夏日红,”他对侍酒低语,声音轻得像蛇鳞擦过沙地,“就是我亲爱的父亲从阳戟城带来的那瓶。”
少年颤抖着接过那瓶“扼死者”,喉结滚动:“亲王。真要这么做?”
道朗的嘴角微微上扬,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父亲说给他个教训,一个自以为精明的家伙,以为自己可以变成玩家的小丑,允许他进入我们的帐篷都是一种对我们的侮辱。”侍酒瑟瑟抖,他能听出来道朗王子声音中的冰冷与杀意“不过要是真毒死了——”他顿了顿,像是思考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就算为王国除害了。”
侍酒童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将毒液滴入深红色的酒液中,液体交融的瞬间泛起细微的泡沫,随后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生过。
多恩的宴席向来奢靡,即便是在行军途中,奥柏伦和亚瑟也会用美酒佳肴抚慰多恩的战士们。
奥柏伦亲王斜倚在软垫上,长枪贯日的徽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懒散地扫过席间的诸侯,最后停留在培提尔·贝里席身上,这个谷地来的小贵族,正用他那双猫一般灵巧的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人。
“贝里席大人,”奥柏伦举起酒杯,嘴角挂着危险的微笑,“尝尝多恩的夏日红?”
培提尔微笑着举起了酒杯“请原谅我的谨慎,亲王殿下。”他轻声说,“乱世之中,连美酒都可能藏着杀机。”
他并没有喝下那杯红酒。
席间瞬间安静。
“看来马泰尔准备的美酒没办法让我们这位试图成为王子的保护者的大人动容啊。”亚瑟·戴恩亲王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惜,我们这位骑士之子并不是个好骑士,不然我更愿意来一场男人之间酣畅淋漓的较量,你说是吧,奥柏伦。”奥柏伦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眼中的温度彻底冷了下来。“真可惜。”他叹息一声,仰头饮尽自己杯中的酒,“看来这瓶酒确实不够纯正,滚吧,不要再用你的野心和愚蠢污染我的帐篷。”
培提尔笑眯眯地举起酒杯。“敬您的慷慨,亲王殿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培提尔无奈地败下阵来。
看来他的选择并不明智,但是他也知道,这几位大贵族都不会举报他,因为他们一方面不愿意承认自己见过他,另一方面也是他的游说内容其实很正当。
除了这个意见不应该由他提出之外。
泰陀斯·兰尼斯特的营帐比国王的行宫还要浮夸,金线绣成的狮子纹幔帐在烛光下闪闪亮,连酒杯都镀了一层金。
培提尔刚踏入帐内,就被这刺眼的奢华晃得眯了眯眼。他跟西境的那头狮子打过不少交道——主要是金子上的,泰陀斯很享受他的恭维。
也是培提尔认为的一个极好的突破点。
将伊耿·坦格利安置于自己家族的保护之下,对每一个家族都不是坏事。
当然,培提尔想的更多。
比如,伊耿王子需要一位导师。
培提尔希望那个人是自己,他有信心在伊耿王子处于他游说过的家族的势力范围时搞定这件事情。
“兰尼斯特大人,”他微微欠身,声音圆滑如丝绸,“关于伊耿王子的事——”
“啊!贝里席!”泰陀斯醉醺醺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来得正好!我刚得了一批最好的银酒,据说是龙泽尔大人还活着的时候酿造的,七层地狱啊,这可了我不少钱。”
培提尔微笑,刚想继续他的游说,泰陀斯却突然凑近,酒气喷在他脸上:“你说。伊耿王子会对我们更友好?”
“正是,大人。”培提尔压低声音,“只要将他接回君临,王室就能”
“砰!”
镀金酒壶擦着培提尔的耳朵飞过,重重砸在帐柱上,酒液溅了他一身。
阴影中,一个金少年缓步走出,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父亲。”泰温·兰尼斯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需要我帮您处理垃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