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随行而来,轻声道:“殿下,天下已定,您还坚持不继大统吗?”
赵承渊望着东方红霞,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开口:
“我不是不想当太子,而是怕当太子。”
“怕什么?”
“怕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我就不再是赵承渊,而成了另一个乾熙帝??为了江山,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人性。”
陆昭默然。
赵承渊继续道:“我可以查案,可以执刑,可以带兵打仗,但我不能变成他们。不能变成父皇那样,用冷漠掩埋痛苦,用权谋代替亲情。”
“可若无人承担呢?”陆昭反问,“若天下再乱,百姓受苦,您也要袖手旁观?”
赵承渊转身,目光如炬:“我不争,不代表我不护。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动摇这江山根基。太子之位也好,皇帝之尊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人,能否安心睡觉,能否放心说话,能否不必提防身边的亲人突然倒下。”
他举起右手,对着天地起誓:
“我赵承渊,此生不为权欲所驱,不为仇恨所缚。若有违此誓,天地共弃!”
风起云涌,松涛阵阵,仿佛天地回应。
一年后,乾熙帝驾崩于乾清宫,临终前诏令天下:
>“九子承渊,仁孝兼备,智勇双全,实乃继统之选。特立为皇太子,嗣承大统,钦此。”
诏书宣读之日,百官伏地痛哭。
赵承渊跪于灵前,泪流满面,却不肯接旨。
直至三日后,他才在父皇灵柩前答应继位,条件是:
“废除东厂,裁撤镇抚司特务体系,开放言路,设立御史直谏制度,三年内举行科举大比,广纳寒门英才。”
新帝登基,改元“昭和”。
第一道圣旨,便是为七位兄长重修陵寝,亲撰碑文:
>“骨肉相残,千古之痛。朕幸存于世,非为荣耀,实为赎罪。愿诸兄安息,山河无恙。”
此后十年,天下太平,四海升平。
百姓不知九龙夺嫡之惨烈,只知当今圣上宽厚仁德,勤政爱民。
唯有少数知情者明白??
那位看似温和的皇帝,曾在雨夜手握金螭印,立誓成为执刑之人;
他曾眼睁睁看着兄长们一个个死去,却隐忍十年,只为一朝翻盘;
他本可逃避,却选择承担;
他本可称孤道寡,却始终自称“老九”。
某年冬至,赵承渊微服出巡,至西山慈恩寺。
寺中老僧递来一封信,说是柳嬷嬷临终前所留。
信中只有一句话:
>“老奴未能亲眼见您登基,但知您未堕魔道,足慰平生。”
赵承渊站在佛塔之下,仰望星空,轻声回应:
“我没有变成他们。
我也不会让你白死。”
雪落无声,覆盖山川。
而在那深深宫阙之外,万家灯火,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