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这是对于梅侍尊十分重要的一个节点,叶剑兮也没有因此要挟,反而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平常样子。潜意识里,叶剑兮并不希望和梅侍尊的关系变得糟糕,虽然也不奢求变成朋友。
对于所谓道路上的思考,叶剑兮并不觉得自己会胜过梅侍尊,也不觉得自己能给她什么好的建议。每个人的道路于自身,都只能自己想明白。
对于楚北兮的情况,叶剑兮有自己的理解。
“楚北兮或许可以轻易成为强者,那是无数人拼命地追求也得不到的东西。如果没有北境王府的经历,或许她也是如那高天上的冰雪一样淡漠冰冷的。而现在她的挣扎和纠结,不过是想要保护某些脆弱的东西,或许可以被称作是回忆的美好,也可以称作是自我或者是人性……”
“那些对于其他人来说天然拥有的东西,对于楚北兮来说却是如此脆弱得就算她很用心地去呵护了,也随时可能会破碎。”
“自我、人性、回忆?”,梅侍尊重复着这几个词汇,不太理解这之间有什么的关联。或许在叶剑兮看来,她的清冷孤高,就像是没有过北境王府经历的楚北兮。她们一样的天赋绝世,一样地孤高在世人之外。不同的是,楚北兮在凡尘中降生,经历过真情!而梅侍尊,或许她的人生单调乏味得可怕吧。
叶剑兮并不知道梅侍尊的人生尚且还算不上人生,因为她现在还没满年。
然而这些东西,对于梅侍尊来说也是迫切的。醒之后的梅侍尊,将过往经历塑造为先天灵智,又融合了黄青梅的记忆,其实她的性格已经成型了。在一些方面上,她否认了之前的道路,可是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
梅侍尊有些迫切地想要在叶剑兮那儿知道答案,尽管她知道叶剑兮也不一定会有答案,而且那只是叶剑兮的答案,不一定适用于她。可此刻梅侍尊的内心还是如此迫切!她颇为矜持地轻咳了一声:“我不懂……”
说完之后,梅侍尊似乎觉得自己这态度实在不像是求教的态度。她环顾了周围一圈,然后亲自倒了一破碗的浊酒递给叶剑兮,又道:“我不懂。”
似乎是理解了梅侍尊现在的窘境,叶剑兮不经意地笑出了声。除了和楚北兮相处的时候,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自然没有戒备呢。叶剑兮仰头饮下这一碗的浊酒,忍不住地回想起初见梅侍尊真容的时候。那时候,无边劫云在梅侍尊身后,而她就像掌控一切的主宰,神情却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发呆……
对比起初见楚北兮的糟糕情况,初见梅侍尊的时候,叶剑兮虽然一样的无力反抗,但是他终究从容了很多。
又听见梅侍尊故意的一声轻咳,将叶剑兮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叶剑兮嘴角的笑容略微有些无奈,有的人有的事真的有先来后到。而且梅侍尊的心理状况,叶剑兮也不觉得存在什么其他的可能。索性,叶剑兮就问得直白些:“黄青梅是吧?你还是黄青梅吧?”
梅侍尊略微一愣,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叶剑兮轻轻摇了摇头:“我就当你是吧。黄青梅,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这个问题,如果直接问梅侍尊的话,大概叶剑兮会像人皇阁那样被直接扔出剑山的。
梅侍尊思考了会儿:“喜欢,是什么?”
她搜索了一番黄青梅的回忆,对这没有丝毫的印象又结合她最近看的书,梅侍尊忽然再次问道:“我恨过一个人,很多次,无法释怀。”
叶剑兮听了,眼睛微亮:“后来呢?”
梅侍尊在黄青梅的回忆中寻找,那是已经变得很淡的痕迹了。“后来,有人告诉我,这种感情其实是别人的布局,然后慢慢的我也就不在乎了……”
叶剑兮失望地叹了口气:“哦,那就不是喜欢。”
梅侍尊不解:“我在史书上看见,有的恨就是喜欢。这不是吗?”
叶剑兮笑着,手指在破碗上划过:“并不是所有的恨都可以和喜欢共通的。我不知道你曾经的恨算不算喜欢,但你现在释怀了,也就不再喜欢了。”
梅侍尊哦了一声:“是这样的吗?”
叶剑兮又道:“至少你不会再期待着它,不会再关注着它,不会再为它改变和放弃现在的重要东西或人。”
梅侍尊若有所得:“这就是喜欢吗?”
叶剑兮想了想:“这不一定是喜欢,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是会这样去做的。如果没有期待,如果不去关注,如果不肯付出代价,又算得上什么喜欢呢?就像楚北兮,她喜欢她生长的地方,也就是北境。所以她放不下北境,她制定了我们的北境计划,并且关注着北境。她为北境付出了很多,未来还会有更多……”
梅侍尊似乎理解了一些,“这值得吗?”
叶剑兮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值得!无论楚北兮如何地关注,如何地投入再多代价,北境也不可能追赶得上她的步伐,甚至为她未来的困境提供多少助力。所以我觉得不值得。可无论是喜欢还是其他的什么感情羁绊,值得还是不值得,并不只是以得失来判断的。更重要的是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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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楚北兮觉得,喜欢着北境,喜欢着红尘的那个她才是她的话。那么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尽管在旁人看来,如何的不值得,但对于楚北兮来说依旧是值得的,因为那就是她。因此,喜欢的关键,并不在于喜欢的对象,而是在于你自己!”
梅侍尊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太过晦涩了。“喜欢和爱,有分别吗?”
叶剑兮仰头看着天空远而明亮的星辰,声音悠远:“我认为有!喜欢,更多地在于自我。而爱,更多地在于彼此吧。有时候,爱会来得比喜欢更加狂烈,也会更加痛苦。”
梅侍尊缓缓道:“白姐说过,我不会爱。不过离开的时候,白姐说我长大了,长大了就可以爱了。”,说着,梅侍尊的声音渐渐低缓:“不过那说的已经不是我了。”
叶剑兮听不明白,他不了解其中的故事。
梅侍尊继续道:“白姐说,有一人和我宿命相连,我们本应该会爱的。不过莫名的力量干扰了,宿命的相连只剩下了恨。摆不脱就是痛苦的轮回,无边际的痛苦轮回。”
“不过那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他们都希望我拥有一个自由去爱,自由去恨的人生。最后,我还是让他们失望了,我最终还是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去爱或去恨的资格……”
叶剑兮还想劝说什么,梅侍尊的兴致已尽,她主动改变话题:“说说墟地吧。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