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还是坐马车吧。”
有些地方血痂和布料粘在了一起,触目惊心,訾沭看得直皱眉:“也不怕耽搁这十天半个月的,哪里就值得你这么拼。”
“不想坐马车……”
有机会把缰绳掌握在自己手里,便是疼痛,也不想再回到曾经,这是自由的代价。郗月明这样想着,尚未说出口,便感觉訾沭似乎是在处理一处较深的伤口,腿上尖锐一疼,令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下一刻,便有一阵微凉的气息拂过火辣辣的伤口。
郗月明怔了怔,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訾沭离自己极近,正低垂着头凑近伤处,一下一下地吹着。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
訾沭俯着身,正在为自己吹伤口。
这个认知令郗月明的脸色骤然爆红,手忙脚乱地踢他:“好了好了,已经不疼了,不要你再处理了。”
“害羞什么?”訾沭也手忙脚乱地按她,“你自己够不到,这里又没有医女,要让旁人来,那还不如我来。”
“好了好了,别动,再上个药就行了。”
“……”
郗月明挣扎不得,只得重新滚回被褥,又当了一次缩头乌龟。
訾沭很快便上好了药,还贴心地把她的双腿抬到榻上,随即叮呤咣啷地响了一阵,似乎是在收尾。不多时,郗月明便感到身侧陷进去一块。
营地的床榻不如寝宫宽阔,二人躺在一起,訾沭还得侧着身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曲起胳膊枕在脑后,一边欣赏爱妻难得的羞怯,一边不要钱一样对她撒着甜言蜜语,一诉分离多日的思念之苦。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室内没有点灯,他们在昏暗中相拥,气氛纠缠间,訾沭最终也只是在她唇上又印了一吻。
“先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告诉你战事近况。”
他忽然凑近:“等你好了,我再告诉你别的。”
“……”
连日奔波确实辛苦,但更重要的是,令人心安的气息就在萦绕在身边。她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到了訾沭的身边。
郗月明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他的手,扯到上方充当枕头:“你的枕头冷得像石头,我才不枕。”
訾沭便闷闷地笑,心甘情愿地伸手给她当枕头。如同分别前的那一夜一样,没有半分睡意,就这样直愣愣地斜倚着,盯着她的睡颜。
他知道月儿此番前来,有思念自己的原因,大抵也有当前战事的原因。
如今云郗节节败退,派出了武将杨家冲在最前线,几经奔波折损,杨丽妃家族势力大跌。而她的女儿,云郗宫中的二公主,曾在不久前奔赴班珠拜访月儿。
郗华容的丈夫弃城而逃,她奔赴訾陬求援无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投奔外祖杨家,却又亲眼看到杨家人死伤惨重,诺大的家族支离破碎。
郗言衡还在一道接一道地追加急令,命杨家集结势力抵御訾陬,甚至在听说郗华容手里还有部分杨家兵力时,话锋一转,竟是要她也献出所有兵力。
郗华容分不清他这是在集结力量抵御外敌,还是像郗言御对待郗月明一样,巧立名目地压榨自己。她看着隐隐表现出癫狂的帝王,在母妃与赵德妃交好时,她也曾锲而不舍地跟在郗言衡身后,与当初的郗言御郗月明如出一辙。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同床共枕多时的丈夫尚能抛下自己,郗华容并不相信在权力巅峰上摇摇欲坠的兄长。故而杨家门前匆匆一面,她选择了逃走,再不回头。
第60章重逢(二)走呀走剧情
皇宫。
当初将宋贤妃送去訾陬时,她似乎是为了挽尊,端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什么高处不胜寒,他们母子登顶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旁人指不定还不如他们。
彼时赵德妃笑得轻蔑,自恃有武将世家撑腰,全然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可他们母子堪堪登上高位,訾陬便发动了攻势,如今兵临城下,果真如宋贤妃说的那样,他们的地位似乎也要不保。
“贱人!定是那个贱人在訾陬做了什么!”
赵德妃拂袖,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数扫落在地,恨声道:“当初就应该拔了她的舌头,再把她送去!”
“娘娘且宽心。”
一旁的宫女连忙给她奉茶:“陛下已经召见了好几位将军,连威名远扬的林将军都来了,定能想出破敌之计,把那訾陬赶回去的。”
见她神色稍霁,宫女忙趁机禀明杨丽妃求见,自晨起到现在,已经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了。
“后宫中人怎么能干政?让她回去。”
赵德妃不用想就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如今战事吃紧,杨家几乎被耗了个干净,听说郗华容也跑了,唯独身在后宫的杨丽妃不知情。似乎是久等不来母家和女儿的音讯,她有些急了,这两日频频登门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