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一挑:“若我是他们其中一个,管他什么恶霸阎罗,捅不死他,便放一把冲天大火,烧他个干干净净。自己的仇怨,何须旁人插手?”
白石侍立一旁:“眼下,要怎么处理这戏?园子里日日满座,流言也跟着甚嚣尘上。”
祁悠然指尖翻飞,那戏文在她手下簌簌作响,一目十行地掠过那些廉价地只为博个大快人心的粗劣文字。蓦地,她指尖停在某一页上。
她皱眉看着“刨祖坟”那几个字,眼中结了霜。
这恶霸,姓“齐”,而不是“林”。
将戏文随手搁在桌上,她冷冷吩咐:“去把春江阁封了。”
白石迟疑一瞬:“近来京城那些风言风语……甚嚣尘上。此时封园,只怕……”
“三年前就被议论惯了,唾沫星子淹不死人。”祁悠然不甚在意地垂下眼,“由着他们嚼去。横竖……也嚼不出朵新花样来。”
这话说得轻飘飘,带着点厌倦的漠然。
她的目光却并未真正落到实处,而是虚虚地滑过桌面。
桌案隔着几枚色泽温润的玉珠,旁边叠放着几样料子,还有几页写满的香方。
祁悠然的目光落下去,细细挑拣一番,可那指尖悬而未决,迟迟不曾落下。
她的心,蓦地也跟着罕见地犹豫了。
她自己不在乎,那……顾濯呢?
这阵子的戏文、流言,实在来得蹊跷,背后像是有人在专门推波助澜。
再结合先前莫名的刺杀,周氏母女的失踪……
桩桩件件,摆明了就是冲她来的。
她自可以八风不动,稳坐钓鱼台,静看幕后推手何时现形。这盘棋,她耗得起。
可……顾濯怎么办?
他身处的是另一个世界,讲究清誉,注重门楣……
况且,那翰林院的差事本就辛苦,案牍劳形,字字推敲,耗神费力。若因着她,再被同僚排挤孤立,饶是他贵为侯府世子,身份清贵,长此以往,又怎会不疲累?
有些代价,她付得起,眼都不眨;有些人的清静安宁,她却一丝一毫也赌不起。
祁悠然闭了闭眼,呼出一股浊气,带着不甘,也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妥协。
窗棂透进来的日光,在她脸上割出明暗不定的光影。
“等等,”她喊住白石,“你去找人,把那些……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能压的,都压下去。尤其是……和侯府、和世子沾边的。”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艰难。
。
“哎呀,晏川,你这位夫人,最近可有的忙喽。也怪她自己,三年前为了嫁给你,甚至不惜悖逆人伦,告发亲父。情意固然珍贵,然则行至如此境地,未免……过于决绝了。”
顾濯坐在阴影里,垂着眼,神情莫测。
半晌,他撩起眼皮,冷淡的声音从薄唇里逸出来:“你弄反了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