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她身后腾跃起来,烧得极旺,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郡主,张文元醉酒杀妾一案,已按律例,判处绞监候。”一名侍卫趋步上前,垂首躬身。
“就这样么?”她冷冷看过去。
“……此人欺男霸女,罪大恶极,论罪当处,即刻问斩。”
她唇边缓缓漾开讽刺的弧度。
这便是权力的滋味吗?
原来,是这么容易。
幼时她困顿饥馁,在张府门前蛰伏数日,丧了半条命都办不到的事,如今竟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能实现。
阿姐,阿姐……你瞧见了么?我替你,把这债讨回来了。
烟尘气呛得她咳嗽,她却疯癫地笑了。
真好。
这滋味……真好。
她欢喜得头晕目眩。
像是一个饿极了的孩子,终于抢到了一枚熟透透的果子,哪怕果肉腐烂,她却停不下来啃食,咀嚼得津津有味。
这味道实在甜美,带给她一种毁灭性的满足。
眼角凝起了水色,是烟呛出来,是因喜悦而生的,还是别的什么,她分不清了。
漫天火光下,她笑着笑着,竟是哭了。
末了,她像是终于想起了今晚还是自己的新婚夜。
白天顾濯厌弃的眼神让她害怕犹疑。
她在心底问自己。
值得吗?
值得。
后悔吗?
不后悔。
她需要一场公正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审判。
她要逼着皇帝去惩处林家。
不惜任何代价。
恶人罪有应得,她因随母姓,因外嫁女身份,因皇封郡主的颜面,逃过了流放,实在是个欢喜的结局。
可为什么没有想象中开心呢?
鼻头的那股酸涩挥之不去。
这场火的后劲太大了,浓烟熏得她眼睛刺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抬手去抹,指尖一片濡湿。
四下里空寂得可怕,她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夜风吹起她单薄的红衣,婚服猎猎作响。
春寒料峭,她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