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玉听着他跑火车没个正形就头疼,撇了他一眼,又示意小厮去把酒安置好,“我阿爹在时就好这一口,俞姨酿的少,你若是喜欢,我回头再向她讨要。”
裴故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挑眉,还没抉择好自己该不该在这种场合插手,一旁早就坐下的温则述却突然抬头。
他穿着月白色的云纹锦缎,神情间皆是符合气质的冷漠淡然。
似乎是从他们对话中听到了了不得的问题,他皱着眉,目光直直盯着谢宁玉:
“你说裴二救了你……你最近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嘛?”
谢宁玉一愣,关于这个兄长,她距离一向拉得有些远,既不像谢宁斐可以做到完全坦诚相待,也不像温商砚可以处处打趣笑骂。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真是把他当长辈看待。
而温则述,虽待人接物一向冷淡了些,对她也是处处着想,起码温时序有的,也绝不会冷落了她。
可即便如此,关于跟裴故的密谋,截止到目前,亲友间她似乎只告诉了温时序,并且也没有打算要再告诉别人。
是以被这一问,裴过和温商砚的目光齐齐看向她,个中疑惑清晰可见,僵在原地的人也变成了她。
“是跟宋少卿和崇祈有关,他们的事儿出来后我气不过,一时不察,惹了些小乱子,阿玉去收了尾。”
眼看两个没心眼的就要追问,危机时刻,还是温则述淡淡地出声,打破了僵局。
她步子轻动,自然地落座在温则述身旁,假装没看见对方探究打量的目光,而是镇定自若地给自己斟了杯茶,细细地品。
温则述眯起眼,视线在这个一直偏爱的妹妹身上停留片刻,落在谢宁玉身上。
这个小姑娘倒同样是一副坦然的样子,轻飘飘走过来,还不忘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无辜。
有鬼。
温则述直觉不对,视线变得越加锋利。
再看裴故,少年的眸幽深又捉摸不透,察觉到自己的注视,他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猜疑都挡了回来。
那张姣好的面容与其说是坦荡,更像是把自己的心包裹得密不透风,除了在面对阿玉和裴过时有所坦露,其他时候,对待所有人都是防备状态。
他绝对知道怎么回事。
只是一瞬,温则述下意识的直觉便将目标从谢宁玉转向了裴故。
看着三个少年接连也入了座,少年权臣那张冠绝燕京的脸立在对面,越看越让他觉得不对劲。
只是顾及旁边两个小姑娘,再看向一侧已经跟同类变熟络的傻弟弟,温则述沉下气,没有点破,淡淡应下温时序刚刚的说法,意有所指地补充:
“这话虽大逆不道,但作为兄长,我还是得同你们说过。在外有事,得了委屈,总得有个人给你们撑腰,我是哥哥,遇到难处不必瞒我,便是长公主在前成了敌人,我也断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
“我靠,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了!?”
丝毫没察觉到周围情况异常的温商砚闻言抬头,这话虽是说给温时序和谢宁玉,却不妨碍他反应最大,激动地对给出反馈:
“我正犹豫要不要说呢,那王家老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前个儿在书院抢了我策论跑夫子跟前读,害我丢了好大个脸。你既说了要替我们出头,干脆就先把那鳖孙抓起来抽打一顿,以儆效尤,看往后燕京还有谁敢欺负我温商砚!”
……
……
……
温时序和谢宁玉对视一眼,难得默契地眼中都带了嫌弃。
温则述执起茶杯,抿了一口,皮笑肉不笑:
“我近来不曾关照你功课,倒不知你的水平已经到了能叫人啼笑皆非的程度。赶明儿来我书房报道,把你那堆破纸都带上,在关照你的心理状况之前,我想我更需要关照你的文化水平。”
原先还开朗的少年一愣,旁边刚刚还跟他称兄道弟的裴过同情地看向他,默默拿开搂着肩膀的手。
好难得。
竟然能见到比他还听不出弦外之音的人。
裴故还是见得少,有他这么个聪慧的弟弟,就暗暗偷着乐吧,还天天变着法地跟他表达嫌弃。
他幸灾乐祸的样子有些明显,裴故念着他刚被谢宁玉逗过一轮,本不想理会,无奈笑看弟弟的得意不是做哥哥的必修课,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吓得裴过一秒老实下来。
和一边同样敢怒不敢言的裴过对视一眼,二人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倒也算头一回共情了什么叫“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