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述抬眼望了下天,放出神识去探,见噙雪已经不在,道:“算到折玉在这里。本来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她。”
他虚空一握,笼罩在整个绿庭的幻境崩碎,焦黑的树干、烧糊的尸体、被厚厚的草木灰覆盖的土地如退潮般倒卷而去,绿庭显露出它如今真正的模样,虽受了火灾,却依旧焕发着勃勃生机。
观笙喃喃道:“假的……”
“噙雪在,不想跟她正面起冲突。”言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理了理发冠,“折玉掉到某个福地去了。”
“你早就知道宁玊在这?”噙雪在观笙执意下绿庭寻找炎玉的那刻,就愤而离去了。观笙挥散了那场雨,目光如炬,紧盯着言述,语气几乎是在质问。
不等言述回答,观笙接着道:“也是,你是先知啊,通过去,晓未来,只要你想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能逃过先知的法眼呢?”
短暂的沉默后,观笙笃定道:“你不信我。”
“窥探命运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言述抚上少年的肩膀,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我也是为你好。”
“烂命一条,我不怕代价,”观笙肩膀一抖,甩开了,眼底是近乎偏执的执拗,“妄生业障也好,因果报应也罢,也该由我自己担着,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总不能只给你干活,却连缘由不配知晓吧?我什么都跟你说,你却总是自己行动,这不公平。”
“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言述越过翠影,望向远方溪边饮水的成群牛羊,道:“噙雪一把大火,多少生灵无辜受累,修真界从来都是强者落棋,弱者为子,你还能讲出别的道理吗?”
言述静默数息,眸色深沉,接着道:“三界四地,东富北贵,西贫南贱,持剑自锁南渊妖墟才换得妖族喘息机会,如今千年将过,封禁松动,有多少仙门修士聚向南渊欲行不轨之事?无端荒海隔绝西幽魔域,魔族世世代代困在那一隅贫瘠天地自相残杀,红色的荒海流着的是我们族人的鲜血,凭何仙族便能占据北垣、东境二地,坐拥洞天福地,享得天独厚丰盈灵气?仙界众人宁有种乎?”
继续争辩不是个明智之举,言述选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先去找折玉。”
观笙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两人来到炎玉消失的位置。
言述抬头凝望漫天星河,一番卜算后道:“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观笙:“那会在哪儿?”
言述:“先把其他人召集过来,她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绿庭。”
观笙:“行。”
*
炎玉一大早就去问斐厌清哪里有陶土,可惜栖梧宫里没人知道,她转而去问言述,言述倒是对九曜天各处都熟悉得很,她很快就挖到了自己想要的土。她将土敲碎成粉,捏出灵猫形状的面具,然后就放在屋外风干了。等过几天上完色,再拿去烧制,降温开窑等待温度冷却下来,一个半遮面的灵猫陶瓷面具就做好了。
她做这个倒不是因为她脸上长包要带面具遮遮,而是先前她镇守往生海也是戴着一个这样式儿的灵猫面具。
她在往生海各方面都能有所增益,其他硬闯的人反而会受到天道法则的压制,并且修为越高,压制越大。换句话说,没有人能在往生海打败炎玉。
而那些妄图倒行逆施的都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干这种吃力不讨好、与整个修真界为敌的事在外面被人家认出来就是纯给自己找麻烦了。
不过她还是相当介意自己满脸是包的模样,现在都戴帏帽出门,倒是在他人心中落了个几日不见,炎玉变清冷了的印象,炎玉对此含糊应下,并端起了高冷。
晚间,一只巨鹿闯进十里莲漪,角上还挂着一块通灵牌,
炎玉一见即知是来给她送新的通灵牌来了,她取下,正检查着,斐厌清突然出现在门框边上。
“送你的。”斐厌清在炎玉疑惑的目光中抬了抬下颌,指到某个方向,道:“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