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瑶扭过头去看房顶的鸽子,语气微冷,“不记得。”
他笑着轻叹了口气,“你当时说很喜欢,我以为你会记得印象深刻的东西。”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手指轻轻拍打水面,喉咙慢悠悠哼出一支奇形怪状的曲子。
不知是心理原因作祟,还是孟图低沉的嗓音本就不适合唱歌,鹿瑶挠挠额头,感觉身边像是有老树撞钟。
挨过一曲,屋顶的鸽子飞的差不多了。
孟图从回忆中醒来,惋惜得跟她说,“以前你听到这首曲子就会笑,虽然我一直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但它唯一的优点就是能让你忘掉不开心,看来对现在的你来说没什么用了。”
“是吗……”她随意附和了一句,呆呆的望着对面白墙上晃动的树影,有点想把耳朵捂上的冲动。
如果孟图知道她不是忘了,而是压根没跟他经历过这些,会不会惊讶,失望,大发雷霆。
绝地会的。
要是自己骗了他的事,其实把他的金库偷偷炸了就好了,那样至少他还能把这些钱挣回来,不至于生太大的气。
但骗人的感情可是大大的不对,非常的不好,这会给人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啊。
试想一下,如果自己找了多年的青梅竹马有朝一日忽然出现,结果最后发现原来是猴子假冒的,那她可能很难放这个猴子健康离开。
即使孟图承诺给她说出真相的机会,她也有些犹豫,没有人愿意用真心换这样的欺骗,要么就这样一直骗下去,要么就在局势不可挽回前自我拆穿……
“你觉得,那些回忆和经历很重要吗?”她试探问道。
她抱膝坐在水里,手指在无人的那一侧搅动水花,歪着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仔细观察孟图的每个表情。
好在他只当她问了个寻常问题,没有任何怀疑,还自然的凑过来扶着她后脑勺,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曾经重要过。”他说,“狠心的女人,你以为我这么久以来是怎么过得,你说过会回来,我的王妃之位可是为你空置了六年。”
说着,他故意惩罚似的在她脸上捏了两下,随后玩笑道,“你自己说,难道你不该补偿我?”
“我……”她被梗住说不出话,但仍想要一个确切的回答。“那你觉得,从前和回来之后的我,哪个更重要?”
“你就是你,不用比较。”他对她的反问不满意,“如果非要说的话……”
他顿住,话没说完,围墙外脚步声开始齐齐朝南边聚集。
这次鹿瑶是真的听到了,两人头同时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不会有错,不是在神庙周围发生的事端,远处天空变得通红一片,滚滚浓烟伴随着呼救哀嚎声向外扩散,粗略分析一下这个出事的方向和距离。
那里好像是迪姆西克的宅邸。
“出事了!”鹿瑶惊呼道。
泰姆说迪姆西克打算出逃,不会就是挑了今晚吧?
他还挺会挑的,知道最近王城人来人往好掩人耳目,而且今天孟图在神庙准备婚礼前的清洁,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亲自处理他。
但这把火又让人费解……难道他一生高调希望来个告别仪式?
迪姆西克要潜逃的消息,鹿瑶答应了泰姆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但她觉得孟图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他查了这么久白查了。
果然,孟图没怎么在意的样子,听了两耳朵就没了兴趣,他不可能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地方起火喧闹,只是自信的不想理会而已。
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确实没空处理他,这些事交给纳赫特就好。
本来想留着他派上些用场,既然他自己发现了,也好,蛀虫早晚都得收拾,那不如就送他一程。
“不用怕,他们不会今天就死。”他面无表情说道。
不能让血污了明日游行的地面。
怕倒是不怕,只不过那个问题还没有明确的答案,她已经没有勇气再问。
泡的差不多了,他捞起鹿瑶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将神庙准备的换洗衣物递给她,自己也绑上新的缠腰布。
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湿衣服换下来,套上干净清爽的新裙子。再走出来时,孟图还留在原地抱着胳膊等她。
鹿瑶却磨蹭着不想上前。
好清凉的风啊,她搓了搓被吹的凉嗖嗖的手臂,发现自己移不开目光。
不知道明天的婚礼是否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