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便是继任了晏老将军爵位的新任广平侯?竟与遇仙楼中豪掷千金,饮酒作乐,怀抱美人的土绅们别无二致。
宋连低头瞧着正被她束缚着的中年男人,一时惊愕。她格外不能将这人与晏临联系在一起。
宋连收了手,晏父也不觉尴尬狼狈,不急不徐地起了身,还弹了弹方才被宋连抓住的袖子,好像那一时片刻便沾上了灰。
“许久未见,我儿身体可还康健?”晏父忽然捏着袖子掩面,仿佛在擦拭泪水,语调也拿捏的似是颤抖似是心疼,脚步飞快便往晏临身边扑去。
宋连在他身后目瞪口呆,这人翻脸竟比翻书还快。
晏临眼波微动,终于还是抬起胳膊向前微微扶住了晏父的手,挡下了他即将张开的拥抱。
“父亲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晏临语调平稳,不起一丝波澜,但宋连还是觉察出了些不同,对晏临其人而言,这种语气已是极大的疏离。
晏父干笑了两声,“我今日不来,竟还不知我儿住得如此寒酸,不如搬回侯府,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不必了,”晏临语调生硬,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既是心疼,过往十年也不过就是匆匆瞥过我几眼罢了。”
看来感情的确不怎么样,晏临久居京外,宋连却听说这晏父纳妾不断,快活得意。
只是这番情景,宋连仿佛窥探到了别家秘辛,杵在这里颇为尴尬,脚步微挪,预备随时开溜。
“我儿这么说,那便是怨恨我了,”晏父不知哪来的泪水糊了满脸,一只手不停地抹着脸,另一只手扶上晏临肩头,“自打为父今日听说你昨天竟遭贼人袭击,爹这心啊,一刻不得安宁。”
晏临冷笑一声,“父亲消息倒是灵通,我全须全尾,父亲大可放心了。”
那晏父也不顾晏临挖苦,仍是自顾自抹着泪,围着晏临转了又转,手也不老实地上下捏按着。
“父亲确认完便可离开。”晏临淡淡地下道逐客令。
“也罢,也罢,儿子大了留不住啊。”晏父长叹一口气,转了转手中珠串,眼中泪水也霎时止住,甩甩袖子负着手哼个小曲便悠哉游哉离开了。
这人还真是入戏快出戏也快。
宋连不知是现在无声无息离开得好,还是朝着晏临打个招呼好,这会子恨不得钻进地里,别瞧见眼前这台令人尴尬的戏码。
“见丑了,”晏临略带歉意望向她,眼神又变回宋连熟悉的温和,“他没对你如何吧?”
“没有没有,”宋连连忙说道,暗自想着,除了那些不知所谓的浑话,这晏父身体久不经锻炼,浑身筋骨松软,能拿她怎样?
见晏临兴致不高,终究还是被刚才那遭所影响,宋连随口道了句辞便钻进自己的房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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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顺顺溜溜滑过去了一个多月,宋连已对每日的读书写字得心应手,也能坐得住了,陈老爷那边也停了消息,很是安生,连宋连回去拿药,他也并未敲打什么。
只除了,这一连一个月,宋连都有些躲着晏临。
天没亮就出府,先去楼里舒活筋骨,练练刀,把王老头烦得狂砸门。晚上夜深人静才溜回去,晏临屋里虽还点着灯,但没道理夜深了扰人清静不是。
宋连讨厌手足无措的紧张,讨厌身体感官变得莫名其妙,难以控制。想不通干脆就先躲着些。
晏临并未表现出异样,好像那晚抹药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近日里又恢复了寻常普通的上司下属关系,每每遇见不过是点头致意。
只是最近他似乎格外忙碌,宋连并未怎么在楼里见过他,逍墨和阿鲁如影随形,她也不必负责侍卫的职责。
快至六月,天气逐渐覆上了热气,暖洋洋地笼着人全身。
宋连窗台上的花也跟着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