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咖啡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沈一屿寻一处角落坐下,扫码点单。
说不清为什么,他今天尤其想念冰美式的味道。
他正对面的角落,一根木柱后摆了张由几张小桌子拼起来的大桌,围坐着一群人,不用看脸,只从他们靠在椅子边的大画包就能认出,正是上午在海边写生的那群年轻人。
他们是店内唯二的两桌客人。
年轻人们聚在角落里说笑玩闹,并没有注意到沈一屿的到来,而沈一屿也极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把玩着手中的相机。
冰美式很快做好,摆上桌,沈一屿想顺手拍一张。
可是室内的光线和室外大不相同,画面呈一片灰暗,沈一屿举起相机,看着取景器,重新调整参数。
随着进光量增加,画面逐渐变得明亮清晰起来,沈一屿靠着椅背,视线向前,慢慢地,眼前出现一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坐在人群中,与对面的人交谈着,她侧对着沈一屿,偶尔会被对面之人玩闹的动作挡住,她的眼睛亮盈盈的,习惯与人对视说话,被逗笑了,又弯成一轮明月。
和刚才那股子怯生生的劲儿完全不同。
想到这,沈一屿手指尖不自觉动了动,按下了快门。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对自己的行为也有些意外。
他总觉得像这样偷拍一个姑娘是不礼貌的,但是当他想要删除照片,弹出确认的窗口时,他又犹豫住了。
“叮铃铃——”
又是一阵风铃响,沈一屿终究没按下确定键,走了。
还剩小半杯的冰美式被留在桌上,等那群年轻人也离店,老板一起收拾清理掉。
沈一屿再度回到海边,待到下午,那些离去的游客又重新回来,沈一屿投入一片忙碌中去,直到傍晚时分。
那一天是罕见的火烧云,霞光将布满天空的绵密云层染成一片赤红,连海也披上了一袭红裳。
游客们聚在海边,或拿出手机留念或只是静静地坐着观赏。
这样美丽壮观的火烧云饶是本地人也少见,沈一屿不想错过,拿出相机。
拍完这几张他就准备收工回家了,晚上的光线差,没什么单子。
他没再往人堆里凑,索性就近找了个还不错的机位,咔嚓了几张。然后慵懒地、和大多数游客一样坐在海边,静静地等着这轮夕阳被海面完全吞没。
忽然,从他侧右方经过一个女生,女生向海边走去,沈一屿没有看清她的脸,但从她的气味、她的衣着、从她带给他的某种感觉中,他认出了他。
沈一屿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但一天之内见到同一个女生三次,他却真的觉得冥冥之中好像确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
又一次的,他拿出相机记录下她。
他可能想不到,几年之后那个女生会再度回到这里,就住在他家楼下,她会躺在床上和自己生着闷气,想着:不是,他究竟摸过多少女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