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梦阳在牢里抓破了头也没想明白那些证据怎么会变成了他的“罪证”。
他再傻也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但他不明白许惠音为什么要骗他。
好在他没思量多久,就有了当面质问许惠音的机会。
看着差役把许惠音带进他的牢房里,容梦阳不觉失声道:“他们怎么把你弄到这儿来了?”
莫说许惠音并没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就算有,不应该去女监么?
许惠音理了理裙子,含冤带屈地看了他一眼:“还能有为什么?事到如今,你心里也明白吧,是我听了许家的话害了你。”
容梦阳嚅嗫了几声,长长地叹了口气抱住了头:“惠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许家都不管你们死活了,我、我明明——”
“许家不管了,你能管我多久呢?”许惠音含泪蹲在他身前,拉开了他的手,“我现在是个连家族都没有的人了,浔阳侯府难道能让你把我娶回去?还是你想让我给你做一辈子外室?”
容梦阳涨红了脸,高声道:“我没这么想!”
“我知道,”许惠音对他露出了一个脆弱地笑,“我知道你只是好心。可是你瞧,这不就是症结所在了么?到头来,我还是不能不靠许家,更不能不听他们的话。是我对不起你,你去告发我吧。”
容梦阳端详了她良久,又是长叹了一声,凄然道:“我有什么好告发你的,你也好,这仓库也好,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他倾慕许惠音很久了。
要说为什么,这世上男女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发现自己对许惠音有这样不一般的情愫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动心就是动心,他克制不住自己。
听到那些流言的时候,他自省其身,非常可怖地发现他……不能说全然没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他从没有过什么误导陷害许东楼的念头,但他确实想过,现在不就是雪中送炭接近许惠音的机会了?
容梦阳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卑劣,加之沈宗芳的警告,他想过就这样断了的。他已经帮许惠音母女安排了住处,非亲非故,也算成全了自己一片心了。
但许惠音的丫头悄悄来找他,说刘氏生病,许惠音又要照顾母亲,又要操持生计,熬得快要油尽灯枯了。
难道他真能不管许惠音么?
何况就像那丫头说的,如今在旁人看来,许惠音和他早就说不上清白了,哪里是他们自己问心无愧就没事的。
许惠音感激他,一次又一次为他潸然泪下,最后她说起了对许家的怨憎。她说明明是许家的罪孽被她父亲一个人扛起了,许家却对她父亲见死不救,对她和她母亲冷眼旁观。
她告诉了他这个仓库和许家的诡计。
但是她也只是告诉了他这些事。她说了希望他做什么了?不曾。他能证明这些是她说的?不能。
都是他自己陶陶然把那些话都当做了真的。
许惠音泪水涟涟地握住了容梦阳的手:“容公子,你真的是个好人。我、我但凡有第二条路,绝不会这样做的。”
容梦阳疲倦地说:“这些话也不必说了,是我自己蠢……我都认了就是。”
“不,还有办法。”许惠音坚定地低声道,“你想想,若不是七王爷引了这些人来,就算许家做了手脚,谁又会发现?说到底这不是七王爷误判了形势么?”
“其实许家和你们浔阳侯府能有什么前嫌,还不就是当年为了……那个位置。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七王爷咬着许家不松口,许家何至于还要把浔阳侯府、把你牵扯进来呢?”
许惠音的眼睛在阴暗的牢房里仿佛发着幽幽的光,她像是着了魔般用耳语般的声音不断地说着,说着那些都是沈宗芳连累了容家,都是沈宗芳的不近人情才让许家走投无路,都是沈宗芳的举动才有今日之难的话。
“许家难道非要对付浔阳侯府?容公子,你扪心自问,如今侯府有什么值得许家这样针对的。”她嘶嘶地说着,“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索性都推给七王爷呢?这才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么?”
容梦阳手脚冰凉地看着她,久久才吐出一句:“……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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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来想去,想到的就是供认是我为了自保,准备不择手段抹黑许家,还好许家早有防备,不然就让我得逞了?”
沈宗芳闭上眼嗤笑了一声。
丁凤声道:“许家最擅长的就是煽风点火,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只看容公子在牢里这么一供认,外头流言风起的速度就知道了。可惜原本是件没有证据的无头公案,容公子毁灭证据被抓个正着,就显得我们被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