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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第2页）

沈宗芳沉默良久，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其实那也不是梦阳的错。”

明蘅难得的对他皱起了眉头：“王爷，再怎么袒护他……”

“不，我的意思不是他没有错。”沈宗芳有些痛心地说，“‘玉不琢不成器’啊。梦阳和梦溪，一母同胞，为人却如此大相径庭，你不觉得奇怪么？”

明蘅自家的兄弟姐妹全部都大相径庭，她还真不觉得奇怪。

沈宗芳问出了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梦阳并不是生来就这样的。‘子不教、父之过’的道理，想来你是懂的。倘若一个孩子，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样做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他当真自己能学得会么？”

先帝对许家的偏心由来已久，容家的处处避让也是同理。即便如此，容家还是迎来了最为惨烈的结局。容侯大病初愈，不能不去想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如果容梦阳是个勇武、刚正、英明的少年英才，他当真能从许家的阴谋中活下来么？

或许他只能是一个庸才，一个甚至会成为容家弱点的庸才，许家才会放他一马……

“这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如今已经无从得知了。梦阳终究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糊涂鬼，也终究活了下来。”

沈宗芳长叹了一声：“前些日子，容三爷的话提醒了我。兴许这法子是能在这些年里保住梦阳不被许家所害，但也等同于让他成了个对许家而言的活靶子……可就像梦溪今天对他说的话，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他要去哪里学会呢？”

明蘅终于明白了沈宗芳对容梦阳割肉饲虎式的包容，因为他愧疚。他觉得容梦阳长成如今这模样，是因为他们看着一株病梅长出扭曲的枝丫时，从没有去替他修剪。

“我们不能把他养成了这个样子……再来怪罪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明蘅和沈宗芳一起陷入了沉默。

她不是不理解沈宗芳的意思……甚至，她不是不认同这些话是有道理的。

可是……

“可是王爷也是自己长大的呀。”明蘅喃喃道，“王爷难道不也是从自己的血肉里长出枝丫，再自己一一修割么？”

“你就没有……长成他那样的人。”

“也没有人为你愧疚。”

她没有看着沈宗芳，只是低声呢喃着这些话。但这些词句落到他耳朵里，一字一句，竟然如炸雷一般让他的心狂跳不已。

许是等了太久没见沈宗芳回答，明蘅抬起头看了看他。

沈宗芳逆着日光，夕阳在他身上落下了一层金色的影子。这影影绰绰中，明蘅觉得他双眼中流转的光华比夕阳还要璀璨。

他说：“嗯。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没有。”

-

时光流水一般淌过，又到了飞雪的时节里，容梦溪要出嫁了。

自打那次在王府里她对容梦阳说了那番锥心刺骨的话，容梦阳沉默了很多。几个月里除了来找沈宗芳求他一并放了许惠音，再没闹出过什么事来。

“说到底是我自己蠢，最后一次放了她，也是圆了这片心。以后我和她再没有什么瓜葛，她的路她自己走吧。”

许远山半点没有为许惠音费心的意思，若沈宗芳要追究，许惠音还不知要面临什么样的刑罚。

也许是懒得同许惠音计较，也许是知道她日后的路只会更苦，沈宗芳依了容梦阳的意思把她放了，容梦阳倒也言出必行，再没有去见许惠音。

不止许惠音，容梦阳似乎谁也没见，把自己关在侯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蘅听容梦溪说，容侯和容三爷把这些年里所有的事——那些与他有关无关都从来没对他细细说过的——都同他彻夜长谈了无数个夜晚，越是谈得多，容梦阳就越沉默。

直到容梦溪出嫁的这一天，他才收拾一新，挺直了脊梁来背她出嫁。

明蘅摸出了一把袖箭递给容梦溪：“这是七王府特制的袖箭，我也有一把。这把是我从王爷那里要来的。不算在添箱的单子里，是我单送给你的。你记着，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和七王府永远在你身后。”

容梦溪接过袖箭粲然一笑：“你等我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