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循环往复。
谢崚昏迷的哪几天,谢鸢彻底抛去了帝王的身份每天守在她的身边,只是做她的母亲,照顾她,给她喂药,擦身,和她说话。
谢鸢握住她苍白的笑容,哀伤的眼神中藏着无限温柔,“阿崚,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当初,娘刚刚怀上你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犹豫,该不该将你生下来,虽然那时候我和慕容氏尚且交好,没有那么多的龃龉,但是娘还是害怕,害怕你会被你爹利用,也害怕遭遇生产之痛。”
她轻笑着,“说起来,我还是爱你爹的,虽然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将你舍弃,这也是娘这一生之中做出的最不后悔的决定。”
谢崚紧闭双眼,无知无觉,谢鸢又触碰她的脸,她还是一动不动。
谢鸢笑容渐渐收敛,“你刚满周岁的时候,阿娘为你举办抓阄宴,你一下子就抓中了十三州的地图,所有人都说,你天资聪颖,觉非凡子,今后或许有望一统天下。”
“可是阿娘觉得,你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好了,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辈子荣华富贵。”说着,谢鸢忍耐不住了,强行将眼泪往回收。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开了闸,就难以止息。
泪水顺着她的面庞流淌而下,滴落在谢崚的手掌心。
“对不起……”
谢鸢抓紧谢崚的手,“娘对不起你。”
她没有护她的女儿无忧无虑,一世平安喜乐。
阿崚年纪轻轻,就受尽苦难,几次九死一生,哪怕是地位卑贱的芳姬,在活着的时候,也未曾让她像阿崚这般受苦受难。
她对不起她,明明她都说了不想去荆州了,她还是强逼着她去了。
都怪她。
谢鸢抿紧双唇,胸口的绞痛难以止息,她真的希望,躺在床上的人是她,所有的病痛都有她来替谢崚背负。
……
谢崚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月光透过窗扉,落在她身前的地面上,轻纱帘帐,宛如仙女的羽织,让人失神。
今天的月光真好呀,谢崚心想。
她的意识难得清醒,身上也是非常轻松,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预兆,宛如回光返照一般,她支起身子,居然从床上下来了。
她感到无比新奇,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苍白而纤细的手腕上布满红痕,预示这具身体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她抬眼望去,谢鸢正躺在她身边睡着了。
美丽的脸庞上布满了疲惫,月光照亮她柔软的长发,谢崚发现,这几天下来,她的头上多了些许白发。
谢鸢这几天日夜照顾谢崚,好不容易睡熟了片刻,感觉到身侧的动静,她立刻睁开眼睛,“阿崚,你醒了?”
谢崚疑惑,“娘,你怎么没有带面罩?”
谢鸢摸着她的脸,“娘身体好,就算感染了也没事的,你看,娘已经痊愈了。”
她掀开自己的衣袖,谢崚看见,她的胳膊上有一块红斑,似乎是瘟疫引发的症状。
但这块红斑只是很小的一块,似乎是瘟疫痊愈后尚且消散的痕迹。
在谢崚昏迷的时间里,谢鸢已经被传染了瘟疫,但她很快就痊愈了。之后,她便抛下所有顾虑,接近和照看谢崚。
谢崚眼神呆滞,凝视着那块红色痕迹,一动不动,随后,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宛如珍珠似的。
谢鸢连忙摸着她的脸,替她擦拭眼泪,“怎么了,阿崚,怎么哭了?”
谢崚哭着哭着,又笑了,“娘,你对我真好。”
谢鸢不明所以,俯下身问她:“阿崚,你是不是感觉身体好一些了?”
忽然间,谢鸢感觉小腹被撞了一下,再一看,谢崚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怀中虚弱的声音响起,“娘,阿崚能求你两件事情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谢崚的声音了,闻言下意识回答:“你说。”
……
小屋之中,全是焚烧艾草的气味,除了谢鸢之外的侍从,一个个头戴面纱,严阵以待,防止被瘟疫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