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诸生都朝她望来,同情者好奇者皆有之,殷烬翎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毕竟也不是头一回罚站了,罚得多了自然面皮厚实,然而有的人就不一样了……
她面无表情地侧目看向前边一脸幸灾乐祸的封荀,忽然露出了恶鬼般的笑容。
“师叔,这画本子是您徒儿借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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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口的风很有几分清冷萧索,此处虽是进出清霄山的必经之路,平日里过往的人却也不多,毕竟门内弟子没什么事也不会老往外头去。然而饶是如此,封荀依旧一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模样。
殷烬翎背靠着山门的石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瞥了他一眼。
“疯狗师兄,真不必那么介怀,这也是一种人生经历嘛。”
“谁要这种经历啊!”封荀羞愤难当地叫道,“这是污点!我洁白无瑕的人生中不能容忍的大污点!”
想不到这疯狗平日看着恭谦,内里竟是这般自恋。殷烬翎扯了扯嘴角,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封荀接着埋怨:“你是晦星托生,乌鸦转世吗?怎的自打遇着你,霉运就接连不断。还有这次,平白无故地拖我下水作甚?”
其实也算不上平白无故,封荀往日里没少给她添不快,此番殷烬翎摊上了事儿自然也不会忘了他。
殷烬翎倒也没打算翻这些陈年恩怨,而是选择了更能令封荀抓狂的说法:“一个人罚站多了腻歪了,多拉上个垫背的总归能让人比较开心。”
封荀一听果然跳起来,愤愤道:“殷梨!你就这么无聊吗?”
“但是讲道理,我也不能算冤枉了你。”殷烬翎揶揄道,“不然早读你垫子下藏着画本是打算做什么,总不会画本坐起来比较舒服吧?”
封荀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不曾看,只是带了来而已,不似你这般被当场擒获。”
“又没杀人放火,看个画本而已,有什么丢人的。”殷烬翎毫不在意地淡淡道,“也就你们这等从小只读诗书经典的,才会觉得看这不入流的读物有失颜面。”
封荀忽然不知怎么接话,他想说自己其实并没有觉得看这些闲书有什么不对,他还想告诉殷烬翎她写的那个画本真的很好看,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着,任凭殷烬翎句末的字音被山风愈吹愈远。
两个时辰立下来,殷烬翎早已饥肠辘辘,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也没找着吃的,见不远处走过一个玄字级的师弟,连忙出声唤住,掏出些碎银放到他手里,道:“师弟,能帮我去后厨弄些吃的来嘛?”
师弟正打算应下,忽然往封荀那边看了眼,有些犹疑起来。
“不用管他。”殷烬翎随意扫了眼,“他也是在罚站,不是在监督我。”
师弟闻言颇有些讶异,不过也没多问,转身就往后厨跑去,不多时便带来一盒桂花酥。
殷烬翎谢过之后便往嘴里扔了一个,吃得满嘴沁香。
“从未见人罚站还这么惬意。”封荀冷冷道。
“你这不就见到了,还是见识太浅薄的缘故。”殷烬翎大嚼着酥饼,边朝他投去示威的一瞥。
桂花香无孔不入地围堵着他的嗅觉,封荀脸黑得快能拧出水来,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起最后一块酥饼,半点也没有分给他的意思,紧接着肚子里跟催命似的呜哇乱叫,他有些忍不了了,也忙喊了声不远处一个师弟。
“能否……帮我去……后厨,弄些桂花酥……”
封荀为难地思索着措辞,全然没注意到面前的师弟抖如筛糠。
“封荀!”
身后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登时轰得他满脑子的词藻灰飞烟灭,呆愣当场,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罚站期间不好好思过,还想着吃零嘴!”教长气得胡子都歪了,“再多加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