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贤门前慢慢聚集了众多学子,等人到得差不多了,书院祭酒裴叔夜站上高台,在一片静默中,朗声向众人开口。
“今日召集诸位在此,是有件事要告知各位。”
沈晏珠与萧沉并肩而立,与其他学子一样仰着脸,安静地听着。
“想必诸位已知晓最近南方水患一事,天灾无情,水患已至数以万计的百姓受灾。近日,已有部分灾民一路北上逃难至无崖山附近。”
他的视线环视一圈,继续道:“诸位是我大燕未来支柱,将来你们中的许多人都将走进官场,成为为民做主对父母官。何为父母官?此次本官便要借这些灾民让诸位自行体会。”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如何体会?
裴叔夜马上揭晓:“本官已命人在山下搭了粥棚,从今日开始,书院三级六堂,轮流下山,为灾民施粥!”
“啊?施粥?”
“那咱们的课不上了吗?”
“我宁愿上课。”
……
学子们交头接耳,集贤门前霎时热闹起来。
“静一静!”
裴叔夜发话,人群一点点静了下去。
他并不理会学子们的兴奋或抗议,直接宣布决定。
“下山的顺序,便由甲级诚业堂始。”
没轮到自己,其他学堂的学子们皆在看热闹,只有诚业堂的贵女与少爷们,脸色普遍难看。
诚业堂的学子都含着金汤匙出生,他们的祖父辈是决定大燕国命运的一群人,进入书院读书就已经是他们这辈子吃得最大的苦头了。
如今跟他们说,让他们这群金枝玉叶去给贱民施粥?没人能有好脸色。
但进了书院裴叔夜最大,诚业堂的学子们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站成一队,准备下山。
沈晏珠脸色更难看,今日在山下待一天,计划又得推迟了,万一山匪今晚就来怎么办?
她心事重重地跟在队伍后面下了山。
山下粥棚已连夜赶工搭建完毕,熬了一早上的白米粥也随着学子们一同下得山来。
快至山脚下时,在山道上已陆陆续续能见到灾民了。灾民们个个衣衫褴褛,形销骨立。在看见施粥的队伍后,被粥桶里散发出来的米香吸引,一潭死水般的眼睛里迸发出希望,颤颤巍巍地跟在了队伍后面。
山下的灾民更多,乌泱泱一片。隔老远他们就闻见了米香,如饥似渴地要往上涌,侍卫们拔出佩刀,才唬得他们不敢上前。
裴叔夜也在队伍里,他上前道:“诸位莫急,书院备了充足的米粥,只要排好队,遵守秩序,就人人都能喝上。”
灾民们一听有粥吃,全都规矩起来。
在山上还百般不愿的学子们,如今见到灾民们的惨状,头顶的怨气都少了。
沈晏珠也老老实实帮着盛粥,看见带着孩子的,还会给人家多舀点米进去。
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头,沈晏珠往队伍里瞧了瞧,忽然问身边的萧沉:“为何全是年轻人,不见老人?”
萧沉道:“年轻人都饿成这副鬼样子了,老人如何能扛到京城?”
沈晏珠心有戚戚,萧沉又说道:“你没发现,连小孩儿也很少吗?”
她找了一圈,这一群灾民里,竟只找到一两个孩子,还是半大的那种,抱在怀里的孩子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