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摇沉吟片刻,随即问道:“那人模样你可还记得?可有衣着特征?”
那少年皱眉努力回想,开口道:“年纪在三十上下,穿的是墨色直裰,腰间挂着一串铜饰,其上……其上绣有半截牙行徽记,小的没敢多看。”
她轻轻点头,吩咐道:“你去将掌柜唤来,我有话问他,顺道一并将昨夜值夜的记录取来。”
片刻后,那少年便将值夜计册呈了上来,掌柜也应话赶来受审。
谢扶摇随手翻阅着记录册子,目光在纸面上游移,复不疾不徐的问道:“死者昨夜约人而来,是否曾言明那人身份?”
掌柜吞了口唾沫,艰难开口道:“小人记得,他唤那人‘王三’,但账上只记一人茶资,对方未署名,也未留籍,”
“王三?”谢扶摇轻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她目光一转,复落在随侍身侧的吏员身上,沉声吩咐:“速去通坊查验,近月与柳掌柜往来密切的牙行掌事,皆列入嫌疑,着重查名叫‘王三’之人,尤其是有财务纠葛者。”
“是!”吏员领命而去。
她复收起账册,缓步走出茶楼。思索之际,案件于心中已有雏形。
柳文之死,绝非一场偶然,而是蓄谋已久的杀局,所谓‘银契’,恐怕正是引线。
。。。
当日下午,谢扶摇带人奔走于数家坊间牙行,逐一查验其中银契流向与过往账目。
至第三家牙行时,终于有所斩获。
此处账册清晰记载,柳文与一人私下往来甚密,此人名唤王自胜,绰号王三,早年与柳家交情深厚,但近年却传出彼此反目,二人为争一笔江南盐商的中介权,曾闹到公堂,更甚大打出手。
更有传言,王自胜曾借柳文之名伪造银契,从中套现货款,事情败露后,双方彻底翻脸。
若此事属实,此人涉及伪造与挪用款项,罪责难逃,杀人灭口的动机,也便呼之欲出。
案情至此逐渐串联,但尚有一处疑点。
那一缕南靖国特有的“鹤翎丝线”,他又是从何处所得?
谢扶摇垂眸沉思,指尖于袖中轻叩,心底浮起一抹道不明的怪异之感。
若真涉及南靖暗器,此案恐怕并非一桩简单的财物纠纷,而是牵涉更深一层的背景与势力。
。
待回到大理寺后,谢扶摇便立即命人传唤王自胜到寺中。
在人带到时,她却并未即刻审问,而是先命人翻查云梦牙行与京牙所近年的账目往来,并调取死者随身之物已备佐证。
诸多查验至少方需明日才能见结果,而王自胜此人则因涉及命案暂被押入狱房候审,正式开堂则要等到明日。
看了眼天色,此时值时已尽,寺中众人陆续散去。恰谢扶摇手上事务已清,又想到今夜尚与宁钰有约,她索性拢了衣袍,便迈步自署门而去。
不想方才踏出门口,却不见自家马车踪影,反倒是一辆素色马车静静停在阶前。
马车旁,一袭碧色长衫的宁钰静静立在那处候着,看见她身影,顿时绽开笑容,几步迎上前来,朗声唤道:“谢兄!”
她略有些讶然,步子微顿,回过神后方迈步下阶,走近他近前才低声询道:“怎这般早就来了?不是说好稍晚去我府中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