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升,即使在冬天也很有些灼人,化成薄薄的光晕,将两人的神色都模糊一二。
许革音在他的冷视下渐渐犹疑,连指尖都逐渐濡湿。
正有些退怯,祝秉青却在她松手的前一瞬收紧手指,将她攥住,倏然又抬起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颌。
手指太长,延伸到耳际,拇指却从下巴一路摩挲到脸颊。直至温热的掌根也包裹住被风吹得冰凉的脸蛋,他的拇指也游移到她的眼角抚了抚。
被碰到的时候大约有些痒,许革音眨了两下眼睛,睫毛拂过他的指腹,也像是羽毛擦过。
祝秉青骤然往前迈了半步,近到能细数细细的睫毛,手更往后托住她的后脑,微微低身下来。
却很快停在半空,片刻后突兀道:“我那里还有个白玉荷莲鸳鸯纹发簪。”
他的视线落在她发上,似乎此举只是觉得那根喜鹊登梅的素银发簪太过寡淡。
温热的手掌撤离脸颊的时候冷风再次席卷,许革音打了个哆嗦。
哪怕是等进了片玉斋,阿册从仓库里翻出来一个红漆木宝匣,许革音仍觉得他方才的举动莫名生硬。
这会儿祝秉青倒是自若如常,打开宝匣,视线落下去停了停,像是再将发簪打量了几遍,这才拿出来。
她的发髻另用了木钗固定,银簪不过起个装饰作用,祝秉青看清了银簪走势,伸手取下来,另一只手扶住,将玉簪推进原来的地方。
随后退开一步,顿了顿,道:“很衬你。”
平日里很难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褒奖的话,这大概也是头一回。许革音原先还没有瞧清楚,正想叫丫鬟拿个小铜镜过来,骤然闻他此言,猜想大约确实是要比自己原先的簪子好看的。手往上摸了摸,又担心弄乱头发。
她抿抿唇,像是赧然,轻声道谢,又道:“我也有新春礼物送你的。”
原本该昨夜送出去的。
“在我房里,现在便可拿给你。”见他看过来,顿了顿,“若是不急着去大房二房的话。”
许革音没想到他也会给自己准备新年礼物,又或许应天府里也有这样易节礼的习俗。不管是哪一样,她现在都有些欣喜。
——祝秉青是她的夫君,是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兄之外与她最亲近的人。
没有人会不欣喜于夫妻之间的心意相通。
“不急。”他道。
许革音准备的是一条缝银牌的藏青腰带,牌面相连便是一幅仙鹤临江图,还嵌了几粒绿松石和红玛瑙,素净却不寡淡。
只是明显还能看出来里面的针脚还不大齐整,扣起来倒是不容易看到的。
祝秉青看了两眼,没接过来,反手将自己身上的腰带解开了。“榆木,愣着做什么?”
拆下来的腰带被他对折捏在手里,轻轻敲了敲她的侧腰。许革音一怔,将腰带展开,环着他的腰围过去,再拉到前面扣紧。
藏青色暗沉,同大部分衣服都好搭配,连此刻这件暗红圆领袍也并不违和。
许革音的手没立即收回来,往腰带里塞了塞,略宽松了些,兴许要拆一块银牌下来。
她正想问一问他现在就要系着,还是先等她重新改一改,自己腰后面反倒贴上来一只手,指骨伸展,压过来的时候几乎覆盖住她大半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