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比光还要耀眼。
花牧不禁想起昨夜的似梦非梦,她问:“你今天,打扮了?”
渡归云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却听他答:“嗯。”
然后匆匆而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花牧便紧跟在后,不时凑近些叨扰:“是涂脂抹粉了吗?今天好像特别白。”
“没有。”他耳朵红了,“只是换了身新衣,和发冠。”
换了吗?
花牧来来回回地瞧,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同。衣裳还是他喜欢的淡色云纹,冠也是白玉,若说有区别,就是好像领口敞开了一点点,长发散漫了一点点。
从后院离开茶馆,大堂是必经之路。今天也是客源多多的一天,花牧掐算了下人数,若是能一直占着这茶馆,说不定还真能赚到盆满钵满。
小樱桃睡的虽晚,但是力量满满,忙来忙去健步如飞,也不嫌累。荆楚也刚刚好在楼下吃饭,花牧朝他打了个招呼:“晨安荆,晨安阿楚!”
睡了一觉险些就忘了,他说过名字是秘密来着。
荆楚也笑着回她:“晨安姑娘。可有吃过早饭,要不要来吃一点。”
“不……”她眼波一转,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好啊,一起吃。”
花牧撩了袍子坐下,渡归云却还站在原地未动,她朝荆楚笑了下,又起身扯过渡归云按着入座。
“不好意思啊,他比较认生。”
荆楚漫不经心地为他们各添了杯茶,只看着花牧道:“不碍事。”
先前她吃到的茶馆早饭都是些家常小菜,可这次倒奇了怪了,身在靠南靠海的扬州,这桌上做的食物却都是北方营州的口味。
是……庄子上的口味。
花牧夹起一块炙羊肉,放入嘴里,瞬间便被惊艳了味蕾。
“我爹最爱做炙羊肉了,可他做得不好,总是焦焦糊糊的,这份就不一样了,这份在我的家乡也是拿得出手的!”她不吝夸赞。
荆楚笑道:“这算不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姑娘不就是这间茶馆的老板么?”
花牧险些忘了这茬。
“哈哈、哈,对呀,所以说我们茶馆的厨子真是一顶一的好!”她赔笑两声,“你也别一直叫我姑娘了,我叫花牧,昨夜实在太困,失了礼数,我应该先自报家门的。”
荆楚微微颔首,又道:“好,花牧姑娘也是营州人氏?”
庄子确实属于营州境地,只是修者到底与凡人不同,不该这样算。可她暂时还不想让荆楚知晓太多,便说:“是呀。”
荆楚今日配了把折扇,扇面上描摹着一副泼墨山水图,他执扇轻叩掌心,感叹道:“原是如此,这份炙羊肉也是我家乡的风味,难怪在下同姑娘一见如故……”
渡归云本来一直默不作声,听到这话,忽然站起身,“花牧姑娘,时候不早了。”
这是在催促。
花牧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对荆楚说:“抱歉阿楚,我们还有要事……”
“姑娘。”荆楚状似无意地打断,“在下也要在观山镇留几天,若姑娘不嫌弃,捎我一程可好?”
花牧想说她也没有车马出行,可方才张了口,尚且未置一词,渡归云便直截了当的答。
“不好。”
这顿饭局,荆楚从始至终未瞥过渡归云一眼,将他视若无睹,渡归云亦是如此。
可此时,两道视线陡然相撞。
群青对峙烟墨,颇有种针尖对麦芒,水火不相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