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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芷汀的眼前似乎明亮了一些,眼泪氤氲着,刺痛从后脑炸开,她差一点咬破下唇,模糊的光斑在视野中央颤动,像浸在显影液里的银版底片。
埃里克的脸庞在她眼里有了实质性的脸廓。
他没有化妆吧,啊……他根本不需要化妆。从他的面具掉下的那刻起,台下就已经响起了抽气声,有人觉得这一副“妆容”太恐怖了,有的妇人被突如其来的惊悚面容吓哭了,还有的人甚至避开脸不敢去看。
埃里克……
安芷汀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让我看的更清楚一些好吗?
……
第二小节。
三个月后,地下贫民窟的临时居住地,露西娅每日来访。
“我的双手碰过腐烂的菜叶,也碰过你裙摆的绸边。”爱德华颤抖着:“露西娅,你为何总在破晓前来,带着晨露和面包的香甜?这黑暗还未褪尽,你已拨开我的阴霾,像一道明亮的光,照进我腐朽的心灵。”
“面包会冷,就像这世间易逝的暖。但你的歌声,却像炉火,在我心底永不黯淡。”露西娅抚摸着他的脸,“我的世界,本就不需要光线。我需要的,是你心中那份炽热的烈焰,那才是照亮我永夜唯一的灯盏!”
爱德华握住她的手,“我能否摘下我的面具亲吻你,像亲吻圣母院的石雕?我能否用我卑微的嘴唇触碰你,哪怕只有一秒?”
露西娅拂过他的眉骨,“石雕的裂痕是光阴的纹章,你的呼吸比日光温热,比月光温柔。冰冷的石头怎及你心跳的声响?你才是我世界里最真实的太阳!”
两人拥抱着合唱:“你不在乎我残缺的面容,我不问你眼中的世界有多么孤寂,琴键上的黑色与白色,也能奏出美丽的春天。”
……
似乎又清楚了一点,她看见他的眼睛和嘴唇了,还能看见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些突出增生的疤痕。
她走近了一些,借着歌声,与他对视。
剧本里本没有亲吻,她却情不自禁的踮脚吻了上去,泪痕划过下颌,埃里克用手轻轻为她擦拭着。
台下又有激烈的讨论声了——“为什么有人愿意亲吻一个怪物?”,“这样的妆造怎么能亲吻的下去?”,“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有这么恐怖的一张脸吗?”,“谁会爱上有着这张脸的人啊?”
安芷汀愿意亲吻这样一个“怪物”。
她爱上了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
……
第三小节。
贵族宅邸,露西娅的父亲摔碎茶杯。
“想跟那个卖唱的走?明天全巴黎都会嘲笑杜邦家的丑闻!你的名字!家族百年的荣光!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任人指点!”
“啊,我亲爱的父亲,您可曾低下头,看看脚下这金光闪闪的牢笼,压着多少穷人的哭喊。”露西娅扯下珍珠项链,痛心地唱道:“而我?不过是一个您用金丝线精心捆扎的祭品!一个用来装点门楣交换利益的美丽花瓶!”
爱德华在门外痛苦的独唱:“露西娅,我的爱比刀锋危险,会割断你丝绸般的前程。若你放下回头,我仍祝福你,若你坚持向前,我将奉上我的余生。"
露西娅推开门,与爱德华对唱:“抓住我的手,爱德华,别再犹豫!别再被恐惧主宰!今夜我将与你私奔。没有马车,只有星光,没有嫁妆,只有你的体温。”
两人合唱:“抛下吧,这令人窒息的金丝笼!踏入吧,那未知的狂暴的风雨之中!我握紧的是你掌心传递的唯一温暖!你攥紧我后半生的命运与期盼。”
“让巴黎去嘲笑,让流言如刀。金砖铺就的深渊,我们不屑一顾!星光指引的险途,才是我们的归处!你攥紧的是我后半生的命运!我握住的是撕破黑夜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