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就只会是封建迷信。有我,就只能靠我来解决。反正你不捣乱就行,记得多听妈妈的话。”
人多眼杂,林将夜只给出一个难以理解的谜语答案,随后颇为无语地叹了口气:“至于他想干什么……你们这些有钱得要命,还非要绞尽脑汁继续赚钱的人,说到底梦想的不就是那些事?长生不老,称王称霸,想要换一具年轻的、更有潜力的身体,或者发现自己死到临头了无药可医,赶紧用点邪门的法子试图转世重生。”
“关老子……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可从没想过这些。”林煜义愤填膺,但还是努力忍着脾气,因为邱珍在面无表情掐他的大腿,掐得他再次心里发毛。
“那假如说,林景曜胃癌或者尿毒症晚期,无药可救,而这个时候林炳胜忽然告诉你……他在用邪法养小鬼,手段残忍阴毒伤天害理,但确实可以为你私人定制一只小鬼,彻底解决癌症问题,你干不干?”林将夜似笑非笑。
“……”
林煜不说话了,绷着脸抿唇沉默下来,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按他的性格,说真的,只要林景曜能好好活下来,他无论做什么都愿意,并心安理得。
但他没有蠢到在这个节骨眼直接开腔。林景曜在家里的地位已经非常尴尬,悄然散发的不安犹如实质……他也不敢刺激邱珍,不能随便打破眼前的和平。
生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累了?林煜想不明白。
“所以说嘛,连你也有可能成为目标客户,林炳胜和顾源合作的生意,赚得可不会少……”林将夜没太关注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说着歪头看向虞望宵,突然感到一丝好奇,“话说回来,你也很有钱欸,他从没试探过你?”
虞望宵轻轻摇头,似乎略显遗憾:“他不会愿意让我活得太长久,与虞氏接触时的那些小动作,都是在鼓动虞凛早日取代我的位置。何况对外,我一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从未动摇过……他有秘密要保守,我也有,反而会互相防备。”
“你,无神论者?好吧,确实演得很像,跟你不熟的时候我也这么想。”林将夜对此给予肯定。
当初虞望宵亲自说出“信仰”的时候,他甚至还怀疑人家心理变态呢。
“早知道他会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或许我应该对外暴露一些破绽的。至少要让他猜测,我私下也会求神问佛,多多少少信着点什么。”
虞望宵端起茶杯,垂眸喝了几口,仍在反思这一点:“毕竟,大家都会这样做,只有我不做,这些信息的传播就会逐渐将我排除在外。如果早点知道,我能早几年解决这件事,多救些无辜的孩子。”
“虞先生,不必如此自责。他连我这种蠢人都死死瞒住了,全家都不知道,”沉默许久的邱珍,在这时温和开口,“我与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总听他抱怨慈善基金的捐助项目有多浪费钱,有多没用,年年都喊着肉疼,年年显得不情不愿的……”
她顿了顿,自嘲地苦笑:“我只当他是个吝啬又好面子的普通人,还劝他多少要护好这张脸面,对孩子以后的婚事也有帮助。谁能想到呢?他就是靠着做慈善的遮掩,才偷偷赚了这许多脏钱。我已经不敢深想,整日吃他的喝他的,我自己又喝了多少孩子的血?”
“妈,别钻牛角尖,这不是你的错……”
林煜话说到一半,林将夜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笨拙的宽慰。他稍稍正经几分,平静道:“不,邱珍,你确实应该这么想。记住你现在感受到的痛苦和亏欠,永远不要忘记,以后才不会重蹈覆辙。当然了,其实这不是一件坏事。
“觉醒,等同于一条关键的分岔路。它可以是终结人生的按钮,也可以是重启人生的机会。你好好珍惜,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浪费我们的努力。”
邱珍定定看着他,看得又深又远。每次林将夜开口说些什么,她都会露出极为一致的表情,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个字都吞吃入腹,专注得吓人。
缓慢消化了林将夜的话,她眼尾泛起浅淡的红,极为努力地将哭腔压了回去:“……谢谢你,将夜。”
“谁能告诉我,觉醒又是什么意思?”林煜幽幽发问。
“亲身经历过,自然就会理解,单靠解释是说不通的。还有林景曜,你也一样。”
“我?”正在尽可能缩小存在感的林景曜一呆,下意识可怜地开始道歉,“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林将夜扶额:“啧,你这人……我发现你也不是笨人,但你的心思总是放错了地方,从来没关注过你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情。”
“我真的错了哥哥。教教我,我会改的,”林景曜脸色悄然白了白,不敢偏头去看邱珍微妙的眼神,低声强调,“我真的会改。”
“就说虞凛和你的聊天记录吧,我们已经全都看完了。林景曜,你真的很喜欢扮演一个温柔善良、富有爱心的单纯青年,但扮演素材从哪里来呢?给福利院小孩捐款,给流浪动物捐款,还要蹭一下慈善晚宴,搞个钢琴小王子的名头……”
“……全、全都看完了?!我的那些照片是不懂事乱拍的……不要看啊……”林景曜脸色更白了,亦或者说是又白又红的,恨不得当场钻进车底把自己藏起来。
当然,他的关注重点依然严重偏离。
林将夜闭了闭眼:“我继续说,然后你会劝虞凛也来捐点款,做点好人好事,还让虞凛那边主动强调,他是被你的善良所感动,才会给筹办方面子……这是你个人虚荣心问题,我不评价,但你高调捐钱之前,做过背景调查吗?心里没点数吗?
“你猜林炳胜为什么会反复鼓励你呢?你的钱回到了他的口袋,虞凛大手一挥的钱也进了他的口袋,还会被知情人暗地里揣测,直接可以当做虞凛与林家关系密切交好、暗中进行商业合作的实质证据,这同样是变相的项目宣传。”
其实外界有这些揣测也正常,虞凛和林景曜的关系一直很暧昧,除了原主傻乎乎地陷入爱河,根本瞒不过任何人。
但谁让这些慈善项目的背后都是林炳胜,获利也是一分都没有花在正经的资助上,反而全部被转化成了丧心病狂的犯罪养料呢?
“如果我不直接说出来,你就算得知了林炳胜的所有犯罪事实,恐怕还是意识不到,其实你自己也花掉很多钱、耗费许多心神,替林炳胜的生意做了推手,对吧?”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林炳胜非常擅长借助爱老婆、爱孩子的各种行为,当做自己真实意图的挡箭牌。
他很聪明,而且极为小心谨慎,一直坚持扮演有些愚蠢势利的、喜欢拍马谄媚的、会在意蝇头小利的俗人,演得入骨三分,连枕边人和亲生孩子都不曾有半分怀疑。
殚精竭虑演了那么多年,他从未出过纰漏,直到顾源被欧阳佳乱刀捅死。
一切都开始崩塌,便衣警察如同线面大量增加,海关忽然收紧审查,知情者皆风声鹤唳。
聪明人是该猜到了,是该意识到自己的罪行正在摧枯拉朽般快速败露。甚至连原本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的虞望宵,似乎也在着手查他……
在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枚U盘的夜里,林炳胜把家中残存的可疑金饰吃进了肚子里,想要用身体暂时藏匿证据,却无法自控地逐渐陷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