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在空地上旋转的啤酒瓶停了下来,抽出了第一个倒霉蛋。
我或许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爱她,可能是爱不动了。
后来唐砚青回想的时候,这个念头不是她和柳烬正儿八经谈离婚的时候才有的。它早就潜伏在心里,像一粒休眠的种子一样埋伏着,只等一场大雨就会枝枝蔓蔓地爬出来。
唐砚青起床,光脚套上羊绒拖鞋,慢吞吞地挪到盥洗间洗漱,带着没擦干的水汽返回卧室,俯身在仍然闭着眼的柳烬的额上轻柔地落下一个薄荷漱口水的早安唤醒吻。
柳烬起床气很大,前一天又很迟才睡。她闭着眼睛非常重地啧了一声,不耐烦地伸手扯过旁边的枕巾盖在头上。
又急又快,唐砚青没来得及抬头避开,柔软的枕巾在爱人手上给她的脖颈抽出一道红印。
唐砚青摸了一下,擦过的地方有点火辣的疼。不过她知道一会儿就消下去了,至少等她出门的时候就会是一个完美到可以随时出街拍的大明星。
因为这种事儿发生过不止一次。
她俩还没有合法婚姻关系、半包养半爱人的时候,柳烬还会用她那妩媚的眼睛深情又平静地看着她,指腹轻轻地摩挲一下她身上被自己半睡半醒间发泄起床气整出来的淤青和红印。
后来她习惯了,她也习惯了。
柳烬看见了最多会盯着美容师给她恢复到完好无损的样子,至不济让化妆师仔仔细细地遮掩一番。
谁敢拿着小柳总的高薪去抱怨平添的麻烦呢?恨不得小柳总多一点上不得大雅之堂的爱好才好,遮掩起来也叫她瞧瞧公关的手段。
小柳总是时尚大鳄风露集团的总,从一众舅姨兄弟姐妹里厮杀出来,去年才被祖母宣布正式成为柳家的太女,风露的总舵手。
柳烬离八卦的凡人很远,说起来只知道她和号称“时尚教母”的祖母一样手段狠辣,问起详细来那是不得而知的。
而唐砚青就很近。
唐砚青是公认爬床最成功的的那个。
刚开始大家以为爬的只是浪荡风流的风露公主的床,后来结了婚、登堂入室更叫外人羡煞,谁能想到现在成了风露储妃。
所以现在大家也都换了说法,原来是小柳总早知道她八字旺妻。以为小柳总在同性婚姻一开放就娶唐金丝雀是打造新锐叛逆人设迎合市场,其实人家是一步算三步。否则一个没家世的花瓶有什么好娶的?
这样的高不可攀的柳烬当然不会为早上的起床气道歉,事实上她也没道歉过,唐砚青从一开始就包容,包容了她七年。
唐砚青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自然而然地包容下去,但没想到她突然没耐心了。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柳烬从去年开始总算如愿以偿得到了风露老佛爷的认可,前途眼见得辉煌,于是目光越来越少为她停留。也可能是她和柳烬的话题越来越少了,她忙自己的电影电视剧综艺红毯,柳烬忙她的商业帝国。也有可能是她这几年终于拿了影后大满贯,功成名就,家喻户晓,于是翅膀硬了不想忍气吞声了。
当然更有可能是累的。
昨天结婚纪念日,柳烬晚上十点才匆匆忙忙回家,三两杯酒下肚就开始索求。唐砚青在繁重的档期中挤出一天安排浪漫,又花了大半天等待和半宿来满足爱人,现在委实有点累了。
柳烬对她来说太熟悉了,早就没有那种热恋时那种足以忽视疲惫的新鲜的兴奋。
唐砚青往后捋了一下头发,注视着柳烬,慢慢直起身子,什么话也没说地转身出去了。
她的素食沙拉吃到一半才见到穿着睡袍来餐区的柳烬。
私人厨师和生活管家离得很远。柳烬的头发被鲨鱼夹高高夹起来,很有些碎发像她的主人一样慵懒地垂下。她和把满头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祖母不一样,精致的发型是等着别人伺候收拾的,比如唐砚青。
柳烬拿着盛着牛奶的玻璃杯,走到唐砚青旁边,也没坐,只是向后靠在餐桌上。她将玻璃杯向后一放,伸手摸了一下唐砚青的脸,掌心还带着热牛奶的温度——她的手很凉的。
“有点黑眼圈。”柳烬垂着她那一双潋滟多情的眼睛,有点漫不经心地说道,“最近孔康安的那个项目还顺利吗?”
唐砚青“嗯”了一声。过了几秒,柳烬的手还没有拿开,于是她向边上稍微侧了一下脸。
柳烬的手落了空,她表情没变,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顺势搭在唐砚青的肩上。像哄猫一样捏了捏,顺着她的脖颈轻柔地顺了两顺。
唐砚青因为她这个动作抬头看过去。
柳烬朝她笑了一下,安抚的、随意的,风情万种的。
柳烬长得是真的好看,好看到很长时间都被人质疑她的能力的地步——这却不是偏见,而是嫉妒。
怎么上帝会如此钟爱一个人,既给她阿芙洛狄忒的美貌,还能给予她宙斯的权势呢?
更何况她的美不是那种掌门人的大气雍容,而是像娇养鲜烈的大马士革玫瑰。一双桃花眼自不必说,嘴唇更是玫瑰的底色,唇呈弓形,不笑亦弯。
她要是乐意能吐露出比风露旗下黛兰的沙仑玫瑰香水还馥郁的话儿,当然更多人是从此知道为什么莎翁在商籁中的血腥战争演绎要冠以玫瑰之名。
柳烬抽手站起来,轻柔地说道:“要是不顺就告诉葛莉,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