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肃王府到大理寺或刑部,亦或是勤政殿,这路程都足够李昌远用手段改了王文的供词。
赵景元在中书省多年,有些人脉很正常,沦为周衍知手中的弃子之后,只能死命扑腾,搏一线生机。
“阿宸宁愿信李昌远那奸人,也不信王兄吗?”
南荣宸谁都不信,“王兄都设宴算计孤了,让孤如何信你?”
又在南荣显咬牙切齿之前接上一句,“不过饶是如此,孤还是信王兄,否则怎么又会把李大人拦在外面。”
“希望王兄莫要再让孤失望。”
对此,南荣显信得易如反掌,“王上知道便好,现在大可听一听王文的供词,看是否满意?”
“阿宸放心,便是在阴曹地府,他都会如实交代自己是如何与薛宣有怨,又是如何与赵景元勾结着将折子扣在中书省。”
说话间王文已经被押上前来,一身鸦青常服,鎏金发冠束得端正,看着倒像是单纯来肃王府赴宴的。
“启禀王上,臣罪该万死,臣被私仇蒙了心窍,才伙同赵景元拦下那奏折、构陷薛…薛大人,请王上问罪。”
两日前,肃王着人邀他前往肃王府赴宴,他虽因着大理寺卿的事隐隐心虚,却还是上了轿辇。
岂料这是场地府血宴——南荣显当着他的面审起一桩通敌案,只说了三句话:
“一个一个挨着砍,直到有人愿意张嘴为止。”
几颗头落地,终于有人颤抖着供出些南梁私兵的踪迹。
这位阎罗又说了一句,“继续,说不出新东西的接着砍。”
奢华无比的天上宫阙被血洗成人间炼狱,南荣显终于注意到他这个看客,“王大人看得还满意吗?本王找人算过,王大人府上也正好五十六口人。”
他当即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
这供词南荣宸并不意外,也不怀疑南荣显的手段,“那便有劳王兄送王大人去刑部,改日三司会审。”
“这戏也唱完了,今日便先到此处。”
至于南荣显威胁他赴这私宴是打的什么算盘,为何想给他用毒,又突然冲出来拦下,都没什么所谓。
南荣显最好是真想弄死他,没准到时候能帮他死遁。
南荣显这次没拦着,亦步亦趋地把天子送上车辇,一举一动都正常得很不正常。
直到车马消失在茫茫夜幕中,连车轴相牵的声音都远得再也听不到,他吩咐身边的夏昭,“明日本王要见萧大人。”
夏昭瞧见自家王爷右脸上那条几欲渗血的指环痕迹,不敢置喙政事,拱手开口,“臣先替殿下取些药来。”
南荣显闻言不知道第几次摸上右脸他那不怎么听话的好弟弟留下的划痕,“王上赏的,自然要好好留着。”
夜幕茫茫,阴雨天不见半颗星子。
南荣显重回戏殿,朝那三个没得他允准,还跪在原处的伶人开口,“过来,怎么伺候王上的,就怎么伺候本王。”
许是得益于此,袅袅幻香中,南荣宸入了他的梦。
还依旧赏了他一巴掌,不过那整条手臂赤裸裸露在空中,“王兄,你就这般没用吗?”
第26章
脸上丝丝麻麻传出些痛意来,说是痛,还带着些欲撩还拒的难耐痒麻,千百只蚂蚁从右脸一只啮咬到心头,死活不肯给他个痛快。
普天之下能教他尝得这个滋味的,只有他这个总是花言巧语骗他哄他的弟弟。
南荣显咬牙切齿要骂出去,那只不着寸缕的手臂却虚虚搭上他的肩,他自认没蠢到这么就能被打发的地步,“阿宸,你应当知道,天底下敢这么打我骂我的,坟上的草都够给你那紫宸殿当盆景了。”
“要是换个人做天子,我早就反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领情呢?”
“阿宸,南荣承煜、萧元倾和你那一朝文武,谁能比得上我对你的好?”
回答他的只有那条依然不安分的手臂,如游蛇一般灵活而撩人,却比之还要细腻滑嫩几分,已经缠绕上他的脖颈。
南荣宸依旧没一句好话,回回都是这样,真当他是这么好哄的。
他抬手扒开颈上的手臂,不留一点情,南荣宸却还又恼了,“说王兄没用倒真没冤枉你,那便滚下去。”
凝脂玉肤顺着他脖颈撤开几分,南荣显心头又积出火来,真当他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了?!
他按住颈上那只可恨的手,二人距离猛然拉进几分,他这才发现南荣宸眼尾正泛着潋滟红意,比之那日在大殿御台上还要艳上几分,好在这次只有他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