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自己还早的深入那个世界,肯定也会摸清各种规律。
他难道不清楚他一旦完成了倒果为因的过程之后,观测到的未来将塌缩成既定的宿命么?
福尔摩斯能想清楚,他应该也可以想清楚吧。
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一方面是欲望吧。”卢纳含混不清地分析着,从疗养院走出来的少女似乎得到了什么养料,显得很是快活,她捧着福尔摩斯刚刚买的用报纸装着的热气腾腾的炸薯条,往嘴里放着沾着盐粒的金灿灿的薯条,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伦敦的糟糕白色浓雾中,唯有这薯条是唯一的救赎。
“他要是那种能够很轻易克制欲望的人,”卢纳说道,“也不会走上这条道路了。”
“他懂欲望,懂自己的欲望,也懂别人的欲望。”福尔摩斯点了点头,“所以他拥有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犯罪帝国。”
“所以他根本忍不住窥探的欲望啊。”卢纳说,又往嘴里丢了两根薯条,“这可是最强烈的欲望之一。”
“他不可能忍住一点的。”
“而且,”卢纳看了一眼走在一边的灰瞳男人,“他在指望你。”
“他说我和他是一种人。”福尔摩斯笑了一声。
他突然意识到了卢纳依旧一针见血。
莫里亚蒂在赌一件事。
与其说是赌,倒不如说是确信。
自己也会深入探索这个世界,也会和现实世界逐渐脱钩。
如果他把自己倒果为因的锚点放在了一个注定与现实世界剥离的人身上,那么观测到的既定未来,也没有那么稳定了,还是可以发生跳跃和转移的。
而且他看到的关于自己的结局一定不会好。
所以他也相信自己会千方百计避免那个结局的发生。
这样莫里亚蒂甚至可以把颠倒王的诅咒都利用起来,给自己打造一层颠扑不破的金身了。
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智计超群,老谋深算。
“你说的没错。”福尔摩斯笑道,“他在指望我。”
怎么回事,自己一瞬间好像成了整个世界的救世主了,福尔摩斯忍不住从中嗅到了某种英式黑色幽默的气息。
没关系,救世主也是不能拯救每个人的。
比方说犹大之类的。
卢纳吃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手中的报纸往一边倾了倾,“你要不要也来点。”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在路上吃东西。”
“好像你们绅士有一套什么礼仪。”卢纳自顾自地说,“好像那么做了就是更厉害的人了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福尔摩斯问道。
“没有,”卢纳说道,“人类不就是这样吗,只有会坐下和握手的才是家犬。”
“你这么说,大多数绅士都会感觉收到了冒犯的。”福尔摩斯看着远处的浓雾,“但是你说的没错。”
“而且还要挂上牌。”卢纳想起了前些日子福尔摩斯收到的勋章,不由得感觉人类真的热衷给所有东西挂牌。
她看向了一边的路灯,上面也有个牌,井盖上也有。
“明明出生的时候没有被定义,但是却一直在努力找一个自己的定义。”卢纳说道。
“那你呢?”福尔摩斯问道,“你出生的时候没有可能性,有没有一直去找自己的可能性呢?”
卢纳歪过了头。
“不知道。”她说,“自由么?”
“没想过。”她简单粗暴地回答道。
福尔摩斯知道如果是华生的话,听到这个回答会为卢纳难过一会。
但是卢纳看起来并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