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的发呆了?”
羽涅四下无人般跟翠微二人闲谈:“你不知道,这步摇好重,压得我头疼。”
她哪儿带过这么重的东西,又不能失了礼仪,抬手摘掉。
翠微一愣,她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旁的冯常侍也是惊讶不已,正要开口说两句话,羽涅颇难为情道:“呃……内使,这下能继续进城了么?”
她不知冯常侍职位,想了半天找了一个笼统的称呼。
见她不计较这些,冯常侍如获大赦:“当然当然……这都快日中,泓峥馆早就备好午膳等您,我请顾少监继续引路。”
“那好,有劳内使。”
说罢,她搭着翠微的手踏上玉辇。
织锦鞋履刚踏上脚蹬,忽又收住,羽涅回身望向那群高高在上亲王士族们,一双美眸盈盈笑道:“诸位说了这许多话,想必口干得很。但本宫舟车劳顿身体乏了,若还有未尽之言,泓峥馆地方宽敞。到时,本宫命翠微给诸位上杯凉茶,搭个台子,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说罢,她退回鸾驾。
站在车辇前的顾相执,听完这番言语,冷峻的面容纹丝未动。
他单手按在佩刀上,利落翻身跨上马背,手中马鞭凌空一甩。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道旁那群脸色难看的权贵,只沉声道:“起驾。”
队伍在短暂的停顿后重新启程,雅乐再度响起。
百姓们夹道而立,经过适才的沉寂,人群中重新漾起各种声浪。
“有点儿意思。”待车辇行至过萧成衍面前,他忽然低语。
赵云抟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不解侧首:“甚么有点意思?”
萧成衍毫不避讳地回:“我说你这位皇妹,颇有些意思。”
赵云抟尚未品出话中深意,身旁人已一夹马腹,随着队伍扬长而去。
长长的迎驾队伍转过两条长街,折向西南。
行至建安城最繁华的重月楼前,楼上笙歌鼎沸,酒香混着脂粉气扑面而来。
阁楼上假寐的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惊扰清梦,不悦蹙起眉头。
瞧见他眉头微皱,一旁奉茶的舞姬见状,柔声细语道:“这是顺和公主回朝的仪仗。听说这位殿下于朔阳为国祈福多年,今日回都,满朝文武,以及亲王士族都去迎驾了。”
顺和这封号,于他而言,不算陌生。
皇帝从宗室子女挑选和亲的人选时,他正侍立在侧。
舞姬见他神色冷淡,故意打趣道:“据说那公主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姿容绝世,郎君贵为太子少傅兼中书侍郎,怎不去凑个热闹?”
桓恂双目未睁:“你想去?”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舞姬一颤,慌忙低头:“是奴多嘴。”
锦榻上的人不再言语,只抬手挥了挥。
舞姬会意,屏息敛衽,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楼阁内外的乐声交织成一片喧嚣,扰得他睡意全无。
桓恂蹙眉起身,吓得其余正在轻歌曼舞的舞姬乐师都停了下来。
他一把推开雕花漆窗,楼下车马骈阗,鼓乐齐鸣。
长街之上,旌旗招展,仪仗凛凛,声势赫奕。
在众多人马簇拥之中,那顶朱红鎏金的凤辇格外醒目。
恰逢一阵清风吹拂而过,掀起薄如蝉翼的纱幔。
居高临下的他,正好瞧见那抹覆着面纱低垂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