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耐心道:“这么晚了,她也歇息了。何况你们还没有成婚,她即使来,也不能进来看你,你也不能下床去见。请她白白走一趟,又有何意思呢?”
章序仍是不肯,沙哑的嗓催着母亲去把纪襄叫过来。
换做平时,苏夫人都是不怎么教训他的。何况她现在心疼章序受了重伤,更是不会说他什么。
她想了想,委婉道:“阿襄走的时候,面色也很不好,估摸是她前阵子病了还没好全。”
章序这才作罢,放弃了立即请人的念头,但还是坚持让母亲明日一早就去将人请来。
苏夫人拗不过他,只能答应,催着章序别说话了,闭上眼睛休息。
章序应了一声,身上疼得睡不着觉,但也没力气再说话了。他躺在床上,想着明日阿襄来看望他时,一定会眼泪汪汪地担心他,柔声细语关心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纪襄和从前一样说话了,很久没听到她可爱的语调了。
近来她说话的语气,不是他多心,他觉得和她对旁人,对那个谢方,对送她的宫女太监都没有什么区别,客客气气的。
自然,他救人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但现在一想,能换纪襄好好心疼他一次,也是值了。
没一会儿,章序听到了太后和他上峰派来关心的宫人声响。他懒得应付,闭上眼睛装睡,听见有人在他病榻前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烦躁极了。
烦躁着烦躁着,想着纪襄,慢慢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巳时。
他一动,被白布牢牢包住的胸肋就疼。宫娥轻柔地服侍他换了伤药,再给他擦脸,才告诉他纪襄来了,在外间和夫人说话。
章序立即催她们去将纪襄请进来。
在外的苏夫人知道管不住儿子,也不想跟进去讨儿子嫌,干笑了几声,目送纪襄走进去。
屋内,章序突然想起年幼时去探病,病人都是在额头上包块白布的,连忙让伺候的人给他也放了一块。
纪襄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见章序这副了无生气嘴唇发白,几日不见瘦了不少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流泪。
她用手飞快抹去,坐在他床边一张稍远的椅上,问道:“疼吗?”
“一点都不疼。”章序还是学不来装可怜那一套,故作轻松道。
殊不知纪襄听了这话,愈发难过。她在外听苏夫人细细说了章序的伤处,心里本就难受,见他逞强,更是一阵酸楚。
她挤出一个笑,道:“你好好歇息吧,别费力开口说话了,我不便久留,我先走了。”
对这样的章序,她还是心软了,打算过阵子再提退婚的事。
“你别走!”章序提高了音量,作势要起来。
一旁立着的宫人连忙扶章序躺下,给他掖好被角。
纪襄微微叹气,没有再说要走的话,问候了几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章序沉默片刻,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
她们不能放着二人单独相处,不肯走,章序就不耐烦地掀被子作势亲自赶人,折腾一番,宫人只好都告退了。
章序不满道:“都怪那个胡说八道的秃驴,不然我们现在都成亲了,哪里还用避嫌?”
纪襄没有应声,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
“阿襄,我娘说陛下昨天给我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有些好像是给女人擦脸用的玩意儿,你要不要挑挑看?”章序问道。
纪襄简短道:“不用了。”
“你不要?”章序挠挠头,“陛下赏的应该都是好东西吧,你是我未婚妻,说不定陛下就是想到这一点才赏赐的。”
她没有纠正他皇帝才不会空闲到亲自拟定赏赐礼单,纪襄沉默了片刻,直白道:“章序,我要退婚。”
话音落地,章序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皱眉道:“你说什么?”
她不忍去看他苍白的面容,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章序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等他渐渐回过神来,才语气不善地开了口:“你是看上谢方了?”
纪襄莫名其妙,道:“当然不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