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有太后旨意下来,称皇帝病故,着诸皇子公主,亲王王妃等宗室上殿守灵,勋贵重臣依照爵位品级同守制哭灵。
不一会儿,新的旨意下来,先是晓喻行宫,再由宫中武卫骑马通告全城。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服丧皆以日代月。新帝称先帝曾经提过身后事,特特吩咐不用劳累百姓,是以一月后就不禁宴饮婚嫁。
这些旨意,也都由司阳加急传到全国各地。
瞬时,行宫里就大改摆设,天地同缟。
纪襄在一道道旨意下来时,也打听到了昨日发生的事。有皇帝的亲兵不信皇帝是病故,鼓动了皇帝早前过继出去的四皇子起事,意图谋朝篡位。
新帝抽空下旨将四弟废为庶人,命在司阳安葬了事。
而至于皇帝如何安葬,则在宗室勋贵和礼官中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皇帝在行宫里意外“病故”,论理是要运送回京城,再由宗室和文武百官送到皇陵。但如此一来,路上所花人力物力,银钱以万计。
成国公昨夜没睡,和妻子嘀咕了一晚上,被她指点不少,揣摩出了新帝的意思。
都弑父弑君了,新帝和先帝之间的仇怨,远远超出他们平日所见。其中有什么故事,想安心活着不必问,知道父子两深如沟壑的矛盾即可。
今日更是得知圣旨下令,将原本一年不得宴饮半年不得婚嫁的守丧规定改成了一月,成国公心里明白,这绝不可能是先帝吩咐的,是新帝不乐意看百姓给先帝服丧了。
新帝怎会愿意大费周章将先帝运回京城,再送灵到皇陵?
成国公开口,睁着眼睛说瞎话:“先帝性情节俭,自然不愿意劳民伤财。”
此言一出,身边的人都古怪地看着他,很快就都收回了视线。
有时候,一个人说话并非是他心中真正所想,而是传达一个风向。
在场的人渐渐都明白了过来,有的开始出言附和成国公的话,提议就近在司阳修建陵墓,给先帝安葬,入土为安。
还有人大着胆子提出了一切从简,见新帝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众人都一言一语说了下去。
成国公心里感叹,依照人伦礼法,新帝即使再有深仇大恨,都得装相一番。但新帝似乎连装都不乐意装,勉强维持着体面罢了。
好歹他自己没提出简葬。
众人议论许久,说得口干舌燥,新帝微微笑道:“就依众卿所言。”
先帝安葬的事情就这般结束了,皇帝指派了两个大臣留守行宫,负责监督修陵一事。
三日盛大且哀恸的哭灵结束后,皇帝立即下令回京城。
又过五日,皇帝给生母顾太后追加尊号。
再过了五日,众人听闻皇帝已经让人着手准备封后旨意
半个月后,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从司阳行宫里回京城。皇帝需要尽快回到京城安抚京中百姓,路上匆忙,风餐露宿,比之来时,能够休息的时间少了许多。
出发回京后的第三个夜里,章序从后急匆匆追上回京的队伍。他才来得及和父母亲打了个照面,就有人来请,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来人神神秘秘,不肯说出是谁所派。苏夫人皱眉,正要拉住章序,章序却道:“我去去就来。”
他知道这是五皇子的人,跟着随从在夜色中到了五皇子休息的大帐。
帐中烛火明亮,只有五皇子一人。
“殿下寻我何事?”章序开门见山,他皱了皱眉,又低声道,“陛下究竟是怎么崩逝的?”
五皇子没有急着回答他,反而告诉他:“太后将你的婚约取消了。”
“什么?”章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握紧了拳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五皇子拉住他往里走,低声道,“章兄,这件事我怀疑有古怪。你也知道这事一开始是怎么来的,是太子妃突然给纪姑娘讨封爵。这事情发生后,我皇兄又请到了我之前从没听说过的名医给太后治病。太后身体康复后,就给你们取消了婚约,给纪姑娘封了县主。”
“章兄,你仔细想想!这里面定有古怪!”
其实这事里,事事都合乎情理。
太后是太子名义上祖母,若是太子不急着求医问药,那是不孝。至于太后被纪襄气倒,清醒后念旧情不追究此事了,但又不愿意让她做自己的侄孙媳妇了,处处合理。
章序从急怒里冷静下来,心里一哂。
五皇子见他皱着眉不说话,继续道:“章兄,不怕你生气,我怀疑是我皇兄或者他身边的人看上了你的未婚妻。咳,毕竟纪姑娘容貌”
他没有再说下去,不然就显得冒犯了。他知道章序和纪襄青梅竹马,章序对未婚妻很是喜爱。这必然能挑起他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