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停下脚步,萧衔蝉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周围的梦境都是晕黄的,她趴在脚下极宽的树枝往下看,下面的梦境颜色更深,像是蜡烛,她再抬头往上看,上面的梦境颜色亮的像灯泡。
“我知道了。”萧衔蝉激动道,“这些梦境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人们的执念,执念越轻,颜色越暗,执念越深,颜色越亮!”
谢无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似你我这样放下执念的人才能醒来!”
萧衔蝉打了个响指,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又听到那个空茫的声音——
“帮帮我,帮帮我,请你帮帮我。”
萧谢二人默契地一个转身,衣摆在空中画了个圈,后背靠在一起,戒备地看向四周。
浅黄花瓣簌簌落下,一团团在花结中的梦境萤火虫般环绕着他们。
“我方才就听到过这句话。”萧衔蝉压低声音,“只不知到底是谁。”
此处无非三类人,一是从结香梦中醒转之人,二是尚在梦中之人,三就是这巨大的结香树本体。
萧谢二人遍寻声音之源无果,鼻子嗅到的花香差点让他们二人再度入梦,只得怀着满腹
心事先找出路。
结香花落如细雨,不多时便积了一层花毯,越发芬芳馥郁。
今日丰溢依然是个大晴天,迦象子脚步沉重地踏过鹅卵石小径,脑袋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迦兕子推着一辆放置大瓮的小车,看着迦象子的背影,惊讶地大喊一声:“师弟!”
迦象子猛然一惊,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前面就是河,自个儿差点掉进去。
迦兕子推着装满五味汤的小车走过来:“你怎么了,怎么从昨晚就一直没精神?”
迦象子犹豫了又犹豫,道:“师兄,小师叔真的在静室吗?你有没有看过他?”
迦兕子没当一回事,招了一片莲花舟,推车上去:“当然在静室,师祖说了,小师叔若是不出静室,我们便不能进去,所以没法去看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迦象子沉默良久,离开水门来到外界,在浓绿的水上杉树林间前行,他忽然问,“师兄,咱们佛修也会走火入魔吗?”
迦兕子点头:“任何修士,只要有欲求,都必然有执念,我们佛修虽然要修行放下,可谁能轻易放下,放不下愈久,执念愈深,难免走火入魔。”
迦象子不再说话,阵阵清香随风而去,他静静听着莲花舟破水而行的声音。
今日来领取五味汤的人并不多,丰溢的百姓已十之八九都陷入了梦境。
花香扑面而来,萧衔蝉与谢无柩警戒许久也不见异像,二人便保持警惕心继续往前走。
“你是怎么猜出梦境颜色深浅与执念有关的?”谢无柩问道。
“以己度人呗。”萧衔蝉说,“也不知这结香树到底为什么要将这么多人拉入执念梦境中。”
她试着在飞讯密域中联系师兄师妹们,可是没有人回答她,不知他们到底有没有进入梦境,是不是已经醒了,还是尚沉湎于梦中,可这里也不好久留,只得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他们环顾四周,分辨出口,仔细观察后,不再沿着树杆走,而是纵身向下跳跃,花枝层层交叠,形成不太好走的阶梯,两人顺着一直垂到地面的花枝滑了下去。
繁茂的花树不再遮挡视线,他们这才发现远处就有个小村落。
丰溢多水,水上杉树林密集,深绿的树冠夹杂着火红的叶子,告知世人秋季将要降临,夕阳西斜,小村庄屋顶上的袅袅炊烟预示着正是吃饭的时间。
萧衔蝉与谢无柩走到村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巨大结香的形态与他们在莲送归看到的结香大致一样。
“二位道长从哪来?”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衔蝉忙回头,眼前之人穿了一身绿色长衫,头发用一支包了金漆的莲蓬簪住,墨发如水盖在后背,长相斯文。
她对这位绿衫村人做了自我介绍,忖度着日色,她道:“可否在贵地借宿一段时间?”
不知师兄妹们而今安在,她得在此处等一等。
绿衫青年欣然接受,一边带他们进村,一边热情地自我介绍:“在下伏玉,是个教书匠,这几日总有客人远道而来,在我们桃源村借宿,村里的空屋子都快被住满了,好在我家隔壁的场院还有两间空房,客人对付着住吧。”
谢无柩声音满是玩味道:“伏玉?”
“是。”伏玉转头,“道长有什么事吗?”
“无事。”谢无柩拉长音调,难得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名字颠倒过来就是玉蜉,听起来和莲送归佛子之名一个样。”
伏玉忙正色道:“在下一介凡人,怎能与佛子相提并论,道长莫要拿在下寻开心了。”
他们走过村里窄窄的小路,两边皆是才割好的稻田,农人们辛勤劳作了一天,迎着晚霞赶着水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