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的鏖战让每个人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抵近了临界点,吴平只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轻飘飘的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别拿铳了,都丢了,都丢了!”
有人大声的呼喊着,吴平听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他们司的把总。
听到疾呼声后,吴平才骤然惊觉,他的手中竟然还拿着那杆已经快要接近极限的海誓铳。
“盔甲也脱了,都他娘的在想什么,跑啊!”
吴平紧咬着牙关,他丢下了手中的海誓铳,而后又开始去解身上的腰带
但是他的手抖得厉害,指节因长时间紧握海誓铳和装填十分的僵硬。
他笨拙地解着腰间的皮带,但是他的腰带上沾满了火药和血迹,实在是太过于湿滑,一时之间竟然怎么都扯不开。
慌乱之下,吴平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来不及思索,吴平直接拔出了匕首,直接割开了腰带。
带着铁扣的腰带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但是这样的轻响在逃亡的人群之中是那么的微不可闻。
身上的棉甲被吴平甩在了地上。
他故技重施,用匕首割开了双臂的铁臂缚。
去除了沉重的负担,吴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松了许多。
奔跑的速度终于提高了许多。
但是失去了棉甲的保暖,迎着呼啸的北风,吴平逐渐感觉到了身体正在逐渐的变冷。
他的棉甲之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鸳鸯战袄,热汗转眼间就化作了刺骨的冰霜,冰冷的空气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
吴平感觉自己的肺像着了火,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每一次喘息,冰冷的空气都像刀子般刮过喉咙。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身后。
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
隆隆的马蹄声连绵不绝,中伤的哀嚎声,愤怒的呵骂声,刀剑割开躯体沉闷的入肉声此起彼伏。
吴平知道,掩护着他们的骑兵已经与敌军接战。
“不要回头!”
“跑!”
把总的声音最后在一次在吴平的耳畔响起,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五个字。
吴平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的浑身冰冷,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向前迈动。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黯淡的了下来。
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远处,几点孤零零的火光在夜色中摇曳,像是被风吹起的火星,忽闪忽明。
吴平知道,那些微弱的亮光来自己方的棱堡。
吴平停下了脚步,他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他已经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命,保住了吗?
他不敢倒下,这个天气,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袄,一旦倒下恐怕就永远的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