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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红来到八酝岛上的时间其实很巧妙。
前段时间,幕府军刚刚和海祇岛这边的军队碰了一次狠的,而因为双方的损失都不怎么小,所以暂时各自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安安分分地缩在了大本营里头修整。
没有战争,有的只是连绵不绝的雨丝、间歇性从藏绀色的云层之中如蛇一般轰下的、闪烁着银白光芒的紫雷、以及远处影影绰绰的大蛇遗骨。
魔神的强度还是很有保证的,哪怕这么多年过去,皮肉朽坏到彻底看不见了,那骨骼仍然强硬地以化石的形态、融合在八酝岛原本的山势之中。
魔神奥罗巴斯……张开的大口、尖锐的蛇牙,最终以一个非常有威慑力的姿势死在了这儿,直到如今都还在产出着晶化骨髓——就像是蛇牙当中毒液还没有滴干净。
南红收回了自己观望的目光。
她诚然知道魔神有爱人的天性,但是魔神死后所造成的影响……
她也是真的难评。
她来到反抗军位于八酝岛的基地的时候,出来迎接她的人是海祇岛的大将五郎——珊瑚宫心海做为整个海祇岛各种意义上的核心角色,平常并不能那么轻易地离开海祇岛。
而五郎在引着她四处看反抗军当前的情况的时候,也不是很经意地提起了一句:
对面幕府军的大将,也就是天领奉行家的养女,天狗九条裟罗此时似乎没有在幕府军中,而是回到了鸣神岛上,正在继续执行着雷电将军的眼狩令。
在不是打仗的时候来到这儿,也算是运气很不错了。
五郎介绍完了这个看起来比简装还简装的军营:“今天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而且因为这儿的雷暴天气,晚上的海浪会格外的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所以,晚上是没有行船的,南红小姐,恐怕要让您屈尊在营地里歇息上一晚,明天才能给您安排船上海祇岛。”
五郎的性格和长相,属实会让人觉得他和“大将”这个身份有些……出入?
他的长相偏可爱一点,声音也比较元气,性格的主要色调则是温柔细心,南红很难在面对这样的人的时候不给对方好脸色。
哪怕,这样的人是海祇岛的二把手,珊瑚宫心海手上最好用的工具人——南红在这么定位五郎的时候,属实在里头加入了不少个人情绪元素。
她微笑着点头答应下来,甚至没有提出要最大最好的帐篷之类的要求。
五郎不怎么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南红小姐其实和珊瑚宫大人口中秒回出的形象也不是很一致嘛,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做为矿产行业的大小姐,南红看着是养尊处优着长大、也确实是养尊处优着长大的,但她绝对不是吃不了苦。
外头的风雨声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不能习惯,而住宿的条件,无所谓,多睡一天马车而已。
南红从鸣神岛来到海祇岛,一路都是坐着马车来的,她的马车算是马车当中格外豪奢的那种了,马车内车厢很是宽敞,摊开的床能够躺平甚至还允许人在上头打个滚。
至于说船——南红原本也是考虑过船行的。
但是稻妻沿岸的海都太浅,她的那些船走不了,而她又想着一路给旅行者留点儿东西,方便时时刻刻地将了旅行者对自己的好感度往上刷着。
所以,她就让那些运着白铁矿的船分开,一部分留在了鸣神岛那边和稻妻官方做生意,另一份则是直接走相对远洋一些的航道来到海祇岛这边。
虽然不靠岸,但是将来要做生意的架势却是摆明了的,很显然是要让珊瑚宫心海手上给出点什么东西来。
当然,这边开出来的价格,可就比在鸣神岛上、向着天领奉行开的价格要低上不少了。
这里面还是有门道的呢。
南红想到这儿就忍不住要摇头,这倒也不是她在做生意的时候不讲道理,要给战争的双方卖东西赚双倍的钱的同时还不打算端平一碗水(哪怕这种行为在代入立场之后看着就挺不讲道理的)。
这其实是稻妻官方尤其是天领奉行那边自己的要求。
天领奉行从来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而这比起市场价格要高出来一大截的这部分可怎么办呢?
太简单了,三七分成,三成是给到南氏矿行这边来的“手续费”,剩下的七成,负责来谈这个生意的官员所有人共同分上一成,其余的高级官僚们人人有份地分上一成,做为吃人嘴短的共犯贿赂费用。
最后剩下的五成,那当然就要进入天领奉行家主他老人家的口袋里头来了。
说白了就是将钱过上一个白手套,转头可以更方便也更说得过去地从公家的账上转移到自家的账上来。
南红也不是什么有道德洁癖的人,这种生意场上的事情,别人干,她也照样干,并且干得很熟练,十几年来,已经从天领奉行这边分到了过亿的封口费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道德的话,那可能就是这部分封口费里头,有相当不少的一部分,是给了八九年前的社奉行,从而把天领奉行认为最是眼中钉肉中刺,要是能死了最好的社奉行重新奶了起来;
再就是呢?